华东护卫有限公司总经理协助室。
牛头坐在阿军对面的沙发上,叨着一支雪茄,慢吞吞地吐着烟雾,正在等着阿军答复,准确地说,是答应。
“军哥,我们龙总说了,每个特卫的劳务费绝对是很可观的,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原来,龙共云飞要不惜一切代价,不排除通过武力手段,拿下他眼中所谓的“钉子户”。而在华东护卫有限公司,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从不做人帮凶、欺压百姓,用江湖道义说,甚至还会惩恶扬善。很明显,龙共云飞的要求,已经违反了华东护卫的基本原则。
“牛头,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公司是严格按照国家规定来承接安保业务的,工作职责也有明确界定,再说,你们这单业务本身就有点问题。”阿军摇摇头说。
这时,杨思燕直径走了进来。奇怪的事,她谁都不打招呼,唯独对牛头很客气。
“小刘啊,谈得怎么样?”杨思燕目中无人地问牛头。
“哦,杨副总来了。”牛头必恭必敬地站起身来。
看这情形,两人早就认识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之章,很生气地看了两人一眼,手向门口指去,“你们,请到外面去,我和阿军还有事商量。”
“哼,”杨思燕嗤之以鼻,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边走还边说,“小刘,我带你见老总。”
果然,杨思燕把牛头带进了总经理室,向老总汇报。
她汇报的内容是,阿军不尊重客户,擅自拒绝客户请求,企图给公司带来经济损失,居心不良,但对具体有违公司规定的工作要求,她却只字不提。牛头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剌激了老总。
“有这等事情?”老总把手里的签字笔往办公桌上一扔,接着说,“立即把他叫来。”
“是。”
杨思燕耀武扬威地把阿军叫到老总办公室。
阿军知道火山要爆发了,早给自己打了预防针,但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帮牛头。
“你先到外面去等一下吧,关于贵公司的业务,我们还得研究研究。”老总支走牛头,又对阿军说,“说说看,你为什么拒绝这个业务?”
“报告老总,我觉得这单业务有问题。”阿军理直气壮地回答。
“说说看,问题在哪儿?”老总追问道。
“这家公司为了尽快达成与业主的协议,不择手段对业主进行”
阿军的话没说完,杨思燕抢着指责阿军,“老总是问这单业务的问题在哪儿,你不愿意说,是不是有私心啊?”
“我”阿军被杨思燕气得无语。
“情况是这样的,”陈之章不请自来,在门口敲了两个,走进办公室。
救兵到了,阿军知道陈之章是来支援自己的。
杨思燕背对门口,陈之章的突然出现,倒是被吓了一跳,心里暗骂,“这个死老头,像鬼魂似的,讨厌死了。”
“老陈,你来得正好。”老总示意他坐下说。
“关于对方要聘请特卫的动机,我了解过了,”陈之章郑重其事地对老总说。
“陈之章,没看出你居然老当益壮啊,动作这么迅速。”杨思燕冷嘲热讽地说。
陈之章正想出言反击,但觉得此时不宜横生枝节,于是淡定下来,继续向老总汇报,“他们在旧城重建项目中,对业主补偿方面极为苛刻,虽然签定者已达95%,但都是采用欺骗手段取得的,还有5%的业主迟迟不肯签字,所以,这房开商计划在明天,由我们的特卫助阵,采取强硬手段,先把房屋拆了再说。”
“我了解到的情况也是如此,建议老总对这个项目进行风险评估一下。”阿军补充道。
“嗯,”老总点点头,“你们的顾虑不无道理。”
杨思燕坐不住了,动了两下,分别鄙视着阿军和陈之章,“老总,别听他们两人糊说,这是一块肥肉,绝对不能松手,否则,多可惜啊。”
“杨思燕,公司追求的是经济效益,你说的是没有错,”陈之章反驳道,“不过,社会效益才是最重要的。”
“我支持陈老的观点,如果,对方是雇用我们去做帮凶,这会对公司的声誉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对长远发展很不利的。”阿军说。
“难得阿军考虑问题如此透彻啊。”老总长叹了一口气。
杨思燕把头扭向一边,摆出一幅丧气脸。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老总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来,“你们说说看,这样行不行?”
“您的意思是?”阿军问。
“这个业务我们接,但在合同里强调一点,特卫执行的任务绝对不能超出国家规定的范围。”老总说。
“好,我去接洽。”杨思燕信心满满,抢先说。
“接洽成功后,这任务就交给阿军去落实吧。”杨思燕说。
这个决定陈之章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交给人防部?”
杨思燕回应道,“因为,阿军最了解这个项目的情况,对执行任务的分寸把握,定能进退自若的,所以,他是最佳人选。”
“阿军,你怎么看?”老总关切地问。
“服从老总安排。”
事已致此,当然是只有服从了。
“闪开。”
旧城区,楚天齐的水果店门前,人声鼎沸。
一辆重型挖机压着平坦的水泥路面,轰隆隆地开了过来,驾驶员一手握紧方向盘,一手拿着扩音器,不停叫喊,“闪开,快闪开”
挖机两侧,分别来了两班人马。左侧是阿军带领的特卫维稳队,右侧是东州市旧城区国土资源管理局的执法大队,声势浩荡,十分壮观。
许多盾热闹的人,纷纷闪开,退出现场十米以开。水果店门口,仅剩下楚天齐夫妻及另外几个钉子户和龙共云飞等人对峙。
“楚老板,考虑得怎么样?”牛头看着正朝这边移动的队形,神气地问。
“不用考虑了,你们折吧。”楚天齐出奇地冷静,一分钟前,血气方刚的他还在俱力抗争,现在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默默无言起来。
其他钉子户已群龙无首,只好各自散去。小杨看着自己的老公,好像有些陌生了。她有些犹豫地跟在楚天齐身后,走近水果店,把剩下的水果搬到外面。
阿军很想上前帮忙,但此时任务在身,只能远远的表示歉意了。
“挖!”龙共云飞喜形于色,在楚天齐把水果全部搬出来后,向挖机挥手示意。他退到旁边,冲阿军点头微笑,意思是那二十万发挥了作用。
阿军视若不见,在队伍的左侧站着。
“各位,别急啊。”楚天齐抱一个大西瓜,站在挖机前面。挖机刚刚朝前推动了两米,又被迫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所有人吃了一惊。
楚天齐把西瓜抱给国土资源管理局执法大队的队长汪豹,“来,队长辛苦了,到凉快处吃点西瓜吧。”
汪豹有些尴尬,这么热的天气,被太阳曝晒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又被眼前这个大西瓜的诱惑,心里更加火急火燎的。
“各位领导,这些水果都是给你们准备的,吃吧。”楚天齐指着遍地的水果,对执法大队队员说。
地上堆着西瓜、葡萄等,各色水果应有尽有。所有执法队员,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向前半步。六月的天儿,又是正午,谁不想吃个西瓜,解解渴啊。
“兄弟们,他们不吃,就全部给你们了。”楚天齐见执法大队没有动静,便走到维稳队这边来,调动大家的味口。
何为站在队列中,与阿军相视一笑。
他在经过阿军默许后,带头走到水果堆旁边,大声说,“兄弟们,既是楚老板的一片好意,不吃白不吃,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
“对,”
“给我一个梨,”
“我要西瓜”
经过吴为的“煽动”,现场被炸开了锅,维稳队的队员纷纷涌上前去。
“大家别急,人人有份的,”吴为提起一串大葡萄,假意往嘴里送,眼睛不停在盯着执法大队的人马。
一钞钟,两秒钟
才过了十钞钟,执法大队有人挺不住了,有人被这边的维稳队馋得口水直流。
时机到了,吴为冲大家说,“兄弟们,水果还有吗?”
“有,”
“不多少?”
“不多啦。”
众人就像在演戏,和吴为一唱一和的。
“这样吧,快给的领导们拿点去,人家楚老板可说过,这些水果他们也有份的。”吴为指了指执法那帮人。
“好的。”
“来,领导,吃。”
“别客气,客气就是对不住自己。”
一时间,执法大队被吴为他们绞得乱糟糟的,连汪豹都偷偷背过身去,抱着一个大红西瓜,啃了起来。
李勇不知什么也抢来了一个西瓜,递给龙共云飞。
“龙总,快解解渴。”
“你个吃货,”龙共云飞被吴为他们气得直骂娘,见李勇还如此不争气,抬起一脚,踢飞了西瓜。
这时,楚天齐走了过来,质问起来,“我说龙总,你不吃没关系,可别扔啊,我们都还没舍得吃呢,扔了多可惜啊。”
“是啊,”许多业主一窝围了过来,纷纷指责他。
“怎么能这样呢?”
“有钱就是不一定啊,宁愿扔了,也留不给我们吃。”
“有钱怎么啦,了不起啊,”
“你有几个臭钱,就想胡作非为啊,”
“有钱人多了,美国的比尔盖茨、香港的李嘉诚等,人家真正有钱的人,是善良的;不像有些人,坏事做尽,还以为自己是神。”
楚天齐带着众人,又是一阵狂轰。龙共云飞在数名手下的保护下,所幸未遭肢体攻击,又还是被骂得恼羞成怒,令牛头去把阿军和汪豹找来,嘴里在不断咆哮着,“闪开,全部闪开。”
“龙总,他们来啦。”牛头好不容易挤进人群。
“快,快告诉他们,马上把这些人弄走。”龙共云飞虽然是在手下保护圈中,但却被堵在中间,很不舒服。
“我们龙总花钱雇你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牛头又挤出人群,对两人说,“马上把这些人弄走,别妨碍我们的工作。”
汪豹心生不满,但又不好发作。因为,他的确是拿了好处费,才过来的。
而致于阿军,倒是没多想,立即结集队伍,有序地疏散围观群众。因为,龙共云飞的确是花钱雇的这支维稳队。
龙共云飞终于摆脱了大家的围攻,这时才发现,关键时候还是老同学靠得住啊。相反,他对那个只收钱、不办事的汪豹,产生了反感。
“还等什么,开始挖。”
龙共云飞又是一令下,可是,挖机却没有丝毫反应。
原来,楚天齐又带着众人堵在了挖机前面,纷纷抗议。
“又是什么情况?”龙共云飞拉住阿军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军反问。
“交待你的那件事情,办妥了没有?”龙共云飞指的是二十万的事情。
阿军作沉思状,想了一会儿,严肃地说,“已经交给他了啊难道,你怀疑我”
“对于你的为人,我不会有任何怀疑,但对于他,那就不好说了。”龙共云飞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还这么信任我。”阿军说着,心里稍微愧疚了一下。原因是,今天这场闹剧,就是他和楚天齐共同策划的。
没错,龙共云飞是有些心术不正,但毕竟是自己的同学,自己不帮他也就算了,为什么又要参与策划呢。
楚天齐原本还在汶川,但为了争取到大家的利益,他只好连夜赶回东州,找阿军协商应对之策。当晚,阿军也劝过楚天齐,自己悄悄收下额外的二十万,息事宁人算了。没想到,楚天齐一口回绝了。
“兄弟,你小看大哥我啦。”
“是,”阿军很惭愧,“大哥打算怎么办?”
“不用担心,办法我在回来的路就已经想好。”
“大哥,成竹在胸啊。”
“不,还得和兄弟仔细斟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