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光吃饺子肯定是不行的,李红又让黄虎和黄杏去街上买了些比较充饥的熟羊肉、猪脸肉、熟鸡、烧鹅、蒸饼等主食,还从同一条街的酒铺里沽了一桶酒回来。现在的秦钺和李红早就不是从前那两个沿街乞讨的小叫花子了,加上最近这些日子赚的钱,口袋里已经有了将近十万钱,早就不必再为吃饭的事发愁了。
饺子包好后,女人们在门外的小厨房里忙着煮饺子,秦钺便和黄蕴章、秦威、黄虎、李嗣业先坐了下来,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因为李嗣业只是李嗣恭的远房族弟,从他祖父那代起就已经失去了县男的爵位,最近两代人也没做过什么大官,和普通庶民也没有太大差别,加上李嗣业现在的年龄还小,所以秦钺并不需要像尊重李嗣恭一样尊重李嗣业。
唐代爵位如果不是世袭罔替,一般过一代就会减一等,看来李嗣业祖上的爵位肯定不高。
毛娃和秀儿也得到一条烧鹅腿一条鸡腿和几样肉食,高高兴兴地端着碗坐到一旁的一张条案旁大快朵颐去了。秀儿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着毛娃在那里狼吞虎咽。因为秦娥和李红都是主人,要忙着为客人准备饭食,没空照顾秀儿,就把秀儿交给了毛娃。秀儿倒是十分乖巧,一直跟着毛娃玩耍,还一口一个“毛娃哥哥”叫着,把刚刚七岁的毛娃哄得开心极了,一直像个小大人似的看护着秀儿。
等黄虎为大家筛好酒,秦钺先端起碗来道:“黄叔叔,还有七郎和黄虎两位兄弟,我秦三郎能有今天,都是仰仗了大家的帮衬,没有你们,说不准我和红妹如今还在街上乞讨度日呢!明天这众乐坊就算正式开业了,为了感谢大家,这头一碗酒就让我敬黄叔叔和两位兄弟了!”
其实这只不过是秦钺的客气话,事实上即使没有眼前这些人,他也一样能成功。反过来说,如果他自己不争气,谁帮他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黄蕴章也端起酒碗道:“秦郎君,你言重了,黄某只是一个目不识丁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庄户人,除了有把子力气,也没什么可帮助少郎君的,反倒是小儿虎娃和小女杏儿能来城里跟着少郎君和红姑娘学做生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杯酒理当黄某先敬少郎君!”
秦钺谦让道:“黄叔叔,您是三郎的长辈,咋能让您敬我呢?还是我敬您吧!”
现在的秦钺已经完全接受了他在眼前这个世界上所要扮演的角色,甚至连三郎这个名字都接受了。
见两人推来让去,秦威道:“三哥和黄叔叔,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你要敬他,他要敬你,到最后还不是要喝下这碗酒,大家都是自家人,有必要那么客气吗?要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大家都喝了,就算你们互相敬过了不就得了吗!”
黄蕴章笑道:“七郎真是快人快语!”
秦钺也笑着道:“那好吧,我们就什么也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了,大家一起喝!”
“都在酒里了”,这本是秦钺前世酒席上的一句流行语,但唐人也完全能够听懂。
大家都喝了碗中酒,开始一边说些关于明天开业的事,一边随意畅饮。
可酒席刚刚开始不久,就听见门外又有人叫嚷:“七郎,七郎,你这个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跑到哪去了?你这是要气死你阿爷啊!”
听到有人叫嚷,李红和秦娥连忙带着李妙紫、盖娅、黄虎娘、黄杏从小厨房里跑出来观瞧,见站在店门前破口大骂的不是别人,正是秦钺的堂叔——也就是秦威的父亲秦淮仁。
李红以前领教过秦淮仁的蛮横,加上此人又是秦钺的叔叔七郎的父亲,虽然人家骂到门上来了,但身为晚辈也不好和长辈对着干,所以李红也不好上前去和秦淮仁理论什么,只能站在原地搓着两只手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秦淮仁骂了两句,倒也没有再骂,先是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穿着一身新衣的几个女人,然后便背着双手开始端详起起秦钺和李红新开的这家店铺的门面来。
秦娥连忙走上前来,一个万福道:“叔叔,侄女秦娥给叔叔问安了。”
秦淮仁看了看秦娥:“哦,是秦娥啊,我是来找七郎的!”
秦淮仁脸上并没有一丝笑模样,说完就不再理人了。
秦威自然也听出了父亲的声音,马上站起身对秦钺和黄蕴章道:“三哥,黄叔叔,我阿爷找上门来了,这几****一直没见到我,一定是怕我因为贪玩荒废了学业。看来我得跟他回去了,你们明天的开业庆典估计我也没办法参加了!”
秦钺道:“七郎,你不是一直瞒着叔叔吗,他咋会知道你在哥哥这里?”
秦威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几天****听我娘说,我阿爷在家中总是一脸的不悦,问他也不说,还背着手在家中不停地踱步,我想他大概是知道了什么。”
黄蕴章有些不明就里,对秦钺道:“既然是七郎的令尊秦郎君的令叔公来了,为何不请进来大家一起坐地?”
“黄叔叔,此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秦钺对黄蕴章道,转头又对七郎道,“既然叔叔找上门来了,我看七郎你还是先随他回去吧!不管叔叔对我三郎怎样,他始终都还是你的父亲我的叔叔,这个事实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也别让他老人家太着急太生气了!”
“三哥,七郎谢谢你的理解!”七郎面带愧色道,“那就对不住了,七郎只能以后再找机会来看你们了!”
秦钺也站起身,拍拍七郎的肩膀,安慰道:“七郎,没事的,咱们不是兄弟吗?以后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也不在这一时半晌!既然叔叔来了,我不出去也不好,还是我陪你出去给叔叔陪个不是吧!”
秦威道:“三哥,我担心我阿爷见到你后会更加火冒三丈,他一定认为是你把我勾引到你这里来的,我看你就不要出去了,我阿爷就是这样,虽然人小气了些,但心肠还不算坏,等我回去后让他多骂上几句出出气也就没事了!”
秦威说完,便从壁上摘下自己的横刀,无可奈何地出门去了。
秦威快步走到门外,来到秦淮仁面前道:“阿爷,我这就和你回家去!”
秦淮仁依然背着双手,抬头看着铺面的屋檐,看也不看秦威道:“我不找你,让三郎出来见我!”
秦威连忙劝解道:“阿爷,你不是一直以为我三哥在大街上讨饭是给你老人家和咱们秦家丢脸吗?如今我三哥省吃俭用开了这家店铺也不容易,他又没主动去招惹你,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你就不要在人家门前胡闹了!”
秦淮仁忽然收回目光,看着秦威道:“你这是什么话?这怎么成了人家的门前了?难道这不是我们秦家子孙开的店吗?”
秦威一时也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阿爷,你这是……”
“什么这那的?还不赶快去让三郎滚出来见我!”
秦钺早听见了秦威父子的对话,连忙带着黄蕴章、黄虎和李嗣业从房里跑了出来。
秦钺笑着上前施礼道:“叔叔,您老怎么来了?”
秦淮仁看看穿着一身细绸布衣衫的秦钺,面带威严道:“看你们弟兄两个做下的好大事!”
秦钺连忙赔不是道:“叔叔,千错万错都是三郎的错,您就不要怪罪七郎了!”
秦淮仁道:“谁说我只想怪罪七郎了?我这是因为你们这两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而生气,你以为你就没事了吗?”
秦钺也搞不懂秦淮仁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了:“叔叔,那您这是……”
秦淮仁看着秦钺道:“你们兄弟两个开了这么大一家铺面,做下这么大的事,竟然连我这个当父亲和叔叔的都不知道,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秦威连忙上前解释道:“阿爷,这是我三哥和红姐开的店铺,和我没有关系的!”
秦淮仁道:“他自己开的店铺?你当你阿爷是傻子吗?租这样的三间门面,一个月少说也得一两千钱吧?如果没有你的资助,他们两个要饭花子,如何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你们就不要联合起来骗我了,你们这些日子天天厮混在一起,三郎为什么早不开店晚不开店,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店?分明你才是出资人!”
秦钺这才明白,原来秦淮仁以为这铺面是他和秦威两个人合伙开的,一是来兴师问罪,二是为秦威争利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