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遂坚持道:“焦遂好歹也是个读书之人,与寒兵兄弟萍水相逢,是绝不能白喝兄弟你的酒的,如果兄弟你不肯要钱,那哥哥我就不喝了!”
焦遂说着,又吞咽了两口唾沫。
秦钺玩笑道:“如果这事实在让达之兄为难,那就算了吧,反正这里离城里也不远了,一会达之兄就能喝到上等的美酒了,我可听说那醉仙阁里什么好酒都有的!”
秦钺说完,拔开酒葫芦上的木塞子,咕咚咚喝了一大口:“爽,怎一个爽字了得!”
焦遂实在坚持不住了:“要不……要不还是分我一些吧!”
秦钺笑了:“这不就得了嘛,达之兄何必那么清高!”
焦遂解下酒葫芦,秦钺将葫芦里的大部分酒都分给了焦遂。
焦遂双手捧着葫芦,一边从秦钺的酒葫芦里接酒,一边道:“好了,好了,不需许多!”
秦钺道:“没事的,我本来也不喜饮酒,少留些解渴就行了!”
分完酒,两人索性坐在路边的两块石头上,边喝酒边休息,秦钺问焦遂道:“我观达之兄也是个读书之人,如何不去科场上博些功名?”
焦遂摇摇头道:“我这人虽然读了些书,不是在下自夸,要是论起这诗文来,在本朝也是有一号的,无奈在下山野中人,随性惯了,根本受不得束缚。去年蒙朝中重臣举荐,再经吏部试官考核,焦某也曾做过一段时间的秘书省从六品秘书郎,却因耽酒误事得罪了上官,不但被罢免了官职,还落得个永不录用的结局!”
秦钺心道,这不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吗?但这种伤人的话秦钺是断不会讲出口的,而是道:“那达之兄将来作何打算?”
焦遂咕咚咕咚喝下两口酒,然后道:“先父也曾做过官,家中尚有些薄产,虽不能大富大贵倒也不至于受冻挨饿。焦某自知不是做官的命,散居于山林野下,每日里与三五好友饮酒作乐,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秦钺道:“卢公照邻曾有诗曰‘愿作鸳鸯不羡仙’,达之兄这是‘只慕神仙不羡官’啊!”
听了秦钺的话,焦遂不禁有些吃惊,连忙站起身打躬道:“焦某原以为寒兵兄弟你只是……只是个……不想兄弟你也是个读书人,请恕焦某眼拙!”
秦钺怕再引出别的话来,连忙道:“我哪里读过什么书,只是小时候和家父识得几个字而已,字都认不全,更别说是读书了!”
其实秦钺并不讨厌和焦遂聊天,但考虑到李红还在东市上等着他,他可没时间和一个路人瞎扯,还是抓紧赶回城里卖蝈蝈要紧。毕竟他没有焦遂的条件,每天也不用干活,凭祖上留下的产业就可以吃得饱穿得暖。
想到这里,秦钺便对焦遂道:“达之兄,时候不早了,兄弟我还要赶回城里去卖虫儿,我们还是边走边说话吧!”
“好好好,咱们边走边说。”焦遂说着,咕咚咕咚又灌下去两口酒。
秦钺不禁有些佩服焦遂的酒量,这家伙已经喝了一大葫芦酒,现在自己分给他的半葫芦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竟然一分醉意都没有,看来这家伙绝对是个酒桶级的人物。
不到三里的路程并不算远,两人边走边说话,焦遂还时不时地喝上一口酒,很快就从春明门进了长安城,离着东市只有二里多的路程了。秦钺见焦遂葫芦里的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就把自己的酒葫芦也递给了焦遂。
沿着皇城朱雀门南面的第一横街一直向西,过了兴庆宫和道政里,前面不远处就是东市了。
焦遂对秦钺道:“焦某还要去胜业里拜会一位朋友,就不和寒兵兄弟你一起去东市了。焦某世居长安城东白鹿原上的焦家村,那里有焦某祖上留下的一处农庄,如寒兵兄弟不嫌乡下地方荒僻,还望兄弟空闲时去农庄小坐,到时候焦某一定会好好招待寒兵兄弟。”
秦钺虚应道:“好好好,兄弟有空时一定会去府上叨扰。”
“那焦某和寒兵兄弟就此别过,但愿后会有期。”
“好好,但……但愿后会有期。”
秦钺说着,眼光却落在了焦遂手中的酒葫芦上,这酒葫芦是看菜园老和尚的,还要拿回去还给人家呢!
焦遂恍然,不禁哈哈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居然忘了把酒葫芦还给寒兵兄弟了!”
焦遂说完,再次拔开葫芦塞儿,咕咚咚把剩下的最后一点酒也喝了下去,然后把酒葫芦递给了秦钺。
秦钺笑道:“达之兄真是性情中人,真是‘难舍最后一滴’啊!”
焦遂也笑道:“焦某感谢寒兵兄弟的佳酿,容焦某改日回报!”
秦钺笑道:“半壶浊酒,又不是什么琼浆玉液,达之兄何必放在心上?”
秦钺说完,便想和焦遂道别,他确实有些着急赶回东市去了,再不回去李红肯定会急出火来了。
想不到焦遂却道:“寒兵兄弟且慢行,焦某这里有一个小物件要送给兄弟你做个纪念!”
焦遂说着,就开始解腰间那个暗红色烫着画的酒葫芦。
秦钺连忙摆手道:“达之兄,我早就说过了,兄弟分给哥哥酒喝并非是为了钱财,达之兄你还要去拜会友人,兄弟我就不耽误哥哥了,我这就走了!”
秦钺并非是嫌焦遂的这个礼物不值钱,而是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焦遂回报什么。
秦钺说完,转身就要离去,不想却被焦遂一把扯住了:“寒兵兄弟,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一个酒葫芦而已,是焦某送给兄弟你留作纪念的一个小物件,还望寒兵兄弟不要嫌这礼物轻薄!”
秦钺原本还想推辞,不想焦遂却强行把酒葫芦塞到了秦钺手中,紧抓着秦钺的手道:“兄弟,这酒葫芦看似寻常,但它可不是什么寻常之物,还望寒兵兄弟你好好珍藏,将来一旦要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拿出去能换个几万钱也说不准!”
秦钺心道,不就是个酒葫芦吗,又不是什么宝葫芦,花上几枚铜钱满街都能买到,还几万钱?焦遂这家伙看上去好像没喝醉,可骨子里却是醉得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
还没等秦钺做出反应,焦遂便已经快步离开了,一边走嘴里还在一边嘀嘀咕咕:“好个‘只慕神仙不羡官’,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啊!”
接着又传来几句诗:“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中一丈夫!哈哈哈哈……”
焦遂一边狂笑,一边摇着羽扇,说话间已经行得远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