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府里面的人,大概谁也不知道偌大的沈府居然会有这么破破烂烂的屋子,堪比茅草屋。
而在这么简陋的屋子里面,坐着一个身着浅蓝衣裳的女子。她正在刺绣,一针一针,从女子面上温柔的神情就可以看出她是多么地用心,而她这么用心刺绣的,正是一对戏水鸳鸯。
“啊!”女子突然小小地惊叫了一声,细白的指尖被针刺了一下,涌出了一颗血珠。女子还没反应过来,这颗血珠就滴在了那一幅戏水鸳鸯上,就好似鸳鸯留下的眼泪。
并不是因为女子的技艺不深才刺破了手指,而是黑夜慢慢地盖过了黄昏留下的一点点的光芒。但是在这么一间简陋的屋子里面,却只有一盏烛火在摇曳着,脆弱的烛光仿佛在下一秒就要被黑夜给吞噬。
在这种条件下,女子大概也发现自己没办法再绣下去了。于是,她打算放下手中的刺绣,去烧些热水。
正在这时,陈旧的木门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女子抬头看去,以为是风吹的。结果出乎意料的是,有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这个突然走进这个破旧屋子的男子就是萧正远,而这个破旧屋子的主人,也就是那名女子,就是沈非烟。
看到是萧正远,沈非烟刚刚蹙起的柳眉又松了下去,对着面前的男子露出浅浅的笑容,沈非烟说道:“萧大哥,你怎么来了?”
萧正远,人如其名,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正派,浓眉大眼的英俊男子。
他皱着眉头看着沈非烟,说道:“非烟,你怎么又在这么暗的灯光下刺绣呢,这个对眼睛不好。”
摆摆手,沈非烟说道:“没事的,我都习惯了,而且我这不是没有再绣了嘛,我准备去烧点水。”
萧正远在沈非烟对面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在坐下来的时候,他在沈非烟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地拍了一下衣襟,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不过,萧正远并没有让沈非烟发现这些小动作,在坐下来之后,他看着面前的沈非烟。沈非烟虽然是沈家的三小姐,却也是个庶女,被自己的姐姐和沈府的大夫人赶到了这里,恐怕她的爹爹都不知道吧。
“其实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事情要讲。”萧正远欲言又止,仿佛想让沈非烟主动来问他。
而沈非烟也确实这么做了,她有些担心地看向萧正远,问道:“萧大哥,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麻烦可以说给我听听,万一我可以帮到你呢。”
呵,就凭你一个庶女的身份,怎么可能帮我,萧正远在心里不屑地想道。
不过脸上,萧正远还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他抿紧了唇,过了一会儿才仿佛很为难地说道:“非烟,其实我本来不想来找你的,但是我父亲给我安排了婚事,女方正是你的二姐——沈芷凝。”
沈非烟没想到萧正远居然要成亲了,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二姐。
那一刹那,沈非烟决定自己的世界都是一片炫目的白,她手微微地撑在桌边,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勉勉强强地弯起嘴角,说道:“那,还要恭喜萧大哥了,能娶到我二姐,你们一定很相配。”
刚刚说完,沈非烟就好像一副刚刚生过大病的样子,有些虚弱地抬手说道,“萧大哥,我有些不舒服,都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本来也就是于礼不合,你还是快离开吧,恕不相送。”
萧正远急了,一把抓住沈非烟还没来得急收回去的手,焦急地低声喊道:“非烟,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怎么可能娶你二姐,我心里只有你啊!”
“什么?”沈非烟仿佛没听到一般,睁大双眼看向萧正远。
萧正远握紧了沈非烟的手,眼睛紧紧地盯着沈非烟的双眼,“非烟,你看着我的双眼,我是真的喜欢你。”
沈非烟有些失神,喃喃道:“可是,我只是个庶女,而你是萧家的大少爷,我们,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萧大哥,你还是走吧。”
“不!”萧正远从桌子这头站起来,伸长双手,拥住了沈非烟的瘦弱的肩头。本来就很老旧的木桌被年轻力壮的萧正远这么一撞,重重地摇了一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沈非烟被萧正远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仿佛一个小白兔一样,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原本清亮的嗓音,此时却带着些要哭不哭的沙哑,沈非烟捶着萧正远的手,带着哭腔说道:“你不要这样,我们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非烟,我们私奔吧,趁着夜色,跟我离开吧,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我可以好好地照顾你的,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这样好不好?”
萧正远此时的声音格外地有磁性,也充满了一种男子汉的力量。尚未经事的沈非烟怎么可能听出里面暗暗含着的嫌弃和厌恶呢?此时的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沈非烟看向一脸坚定的萧正远,嗓音里面还带着一些沙哑,“萧大哥,你,你真的愿意带我离开吗?”
萧正远搂着沈非烟的肩膀的双手又用力了一些,“当然,我早就想带你离开了,非烟,跟我走吧。”
在沈府出生,呆了十七年的沈非烟,从小就被自己姐姐欺负,连沈府的仆人也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只因为自己是婢女所生的孩子。
而现在,有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用如此坚定的语气跟自己说要带自己走。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恐怕都舍不得不答应吧。
“萧大哥,我相信你。”沈非烟有些苍白的小脸上绽放了浅淡的笑容。
萧正远一喜,绕过了桌子重新牵起了沈非烟的手,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沈非烟毫不迟疑地就跟着这个自己最爱的男人离开了,反正自从自己母亲过世以后,这个沈府就再也没有人值得自己留下来了。
萧正远把沈非烟偷偷地带到了沈府外的一家有些简陋的客栈,就定了一间房。等沈非烟刚刚在椅子上坐定,萧正远就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端来了一杯水,殷勤地对沈非烟道:“非烟,累了吧,先喝杯水休息一下。”
其实这些对于沈非烟来说根本算不上累,自己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千金小姐,但是她也不忍心拒绝萧正远。
所以朝萧正远微笑了一下,沈非烟就拿起水喝了下去。
之后的事情沈非烟就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在喝了那杯水之后整个人就有些晕,特别想睡觉,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她就没有知觉了。
她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等沈非烟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她居然不着寸缕,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她习惯性地朝床边摸去,却摸到了一个暖呼呼的软软的东西。
沈非烟朝旁边一看,这下可是十足十地清醒了,因为,她身边居然睡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
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房门就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之后就是非常混乱的一幕,而那些事情沈非烟在之后都完全不想让自己记住。
许多年没见过的沈府家主,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沈宗释,居然出现在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客栈,在踹开了这个房门以后,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形,本来就很严肃的脸更是凶得煞人。
沈非烟虽然清醒了,但是脑子里面确实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什么。然后,她就被自己的父亲以跟外人私通的名义赶出了沈府。
沈非烟无数次地想离开这个让自己不开心,让自己娘亲痛苦的地方,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被赶出了沈府。
浑浑噩噩地从客栈里面出来,沈非烟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昨日还跟自己献殷勤的萧正远此时也完全不见人影,沈非烟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但是她不愿意细想,有些事情,一旦发现了真实的面目,沈非烟就觉得自己会彻底地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