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考虑到生活,周翰祥临走在家里拿了一些钱,也和祖父母商量在成都继续做粮食生意。目前粮食成了最大的需求,而现在也只有这个生意可做。四个人商量,因为云烟会精打细算过日子,并且从小就熟悉做生意,让云烟负责店面生意,胡成林来经营管理。
云烟去找了头条胡同。“云烟你怎么也不来看舅舅,舅母?”“舅舅、舅母,今天我来是想是个你们说件事。过阵子用这房子后院开店做米行。”“什么?开店?”“是,开店。以前也开过呀。”云烟毫无表情。“云烟,你也知道,当时修房子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我和你舅母除了这房子就一无所有了。”舅舅开始哭丧着脸,叫穷。
“这房子是你修不假,当初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也不怪你。可如今,你做舅舅总不能不顾颜面吧?”如今的云烟也不再软弱,舅舅一家人的小算盘她很清楚。“两个表妹也嫁了人。舅舅舅母过去的老房子出租养老绰绰有余。希望你二老还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给你侄女我一个活路。”云烟的一番话,舅舅知道不好惹。从小舅舅一家就是很势力的人,哪跑自己家最困难的时候,舅舅一家也没有帮一次忙。那时候嫁给局长后,一家人贴着脸没事就往家里跑,每次都没有空着手离开过。房子虽然是他出钱修的,但毕竟是云烟家的房子地基。舅舅最后还是同意恢复过去的后院商铺,开米行。云烟见舅舅点头,起身就走了。
“真没想到,她又回来了。这丫头从小就是个不好惹的货,这下可好,花钱修房子花掉了所有的钱。原本想着后院租出去,加上老房子的房钱,一年下来还能剩下不少。现在倒好,这房子倒成了给她修的。我的个老天呀,这是要了我的命呀,这日子还怎么过呀!”云烟舅母说着就坐在地上哭天抹泪,一副泼妇相显露无遗。
“哭,哭,哭,就知道哭。烦死人了!”舅舅转身就出了门。看见男人走了,这女人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变了一副脸。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就算了,这样的事情不能让云烟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找到胡成林和周翰祥,说老婆在家和自己吵架,希望能多少考虑一些。考虑到云烟和舅舅毕竟是一家人,还是同意给房租,只是不要告诉云烟。
孔家舅舅心满意足地走了。
两天过后,胡成林和周翰祥按照过去米行的样子,画图,让人来修建店面。而自己忙着回去和家人商量,粮食货源的问题。“在成都开米行?那可是件好事。要是你爹知道了那不知道会多高兴!”“爷爷,我现在也该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包括这个家。如今爹和弟弟妹妹去了香港,但我还必须承担起这个家。”周老太爷,看着孙子日渐成熟的模样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周翰祥临走去了母亲和春生的墓地。还把家里后院的茉莉花连根带走了一些,他想种在成都住的院子里。
从医院回来的刘贤婷,一进门就看见周翰祥在院子忙碌着。“翰祥,你回来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茉莉花?”“这是家里带来的,是娘种的,我想让这些花在这里扎根。”“嗯,我来帮忙。”刘贤婷高兴得唱起了歌。
当两个人忙完后,刘贤婷回到卧室去换衣服,她发现卧室居然有两盆茉莉花,而且床上铺满了茉莉花。“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么多的茉莉花。”看到刘贤婷受宠若惊的样子,悄悄跟在后面周翰祥抿着嘴笑。“喜欢吗?”“嗯,翰祥,我好高兴,我做梦都想躺在茉莉花上。”刘贤婷忘情的抱着周翰祥,这一刻,周翰祥等了太久,太久,他抚摸着怀里的女孩,此刻的幸福难以述说。
一个白皙的身体躺在满是飘荡着茉莉花的澡盆里,花香随着水蒸气弥漫到了空气里,让人迷醉.......
米行在半个月后终于开了业,在胡同里成了一个轰动的新闻。命运就是这样,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活着除了面对就是承受;而同样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彼此都有着不同的苦难,看多了,听过了,也就习惯了。
如今抗战,但凡生活用品,特别是生活必须品,基本上是到货就被排队的人买了个光。米行开业一来,每天都是人潮涌动。为了让生意持续,周翰祥和胡成林商量,每天只能限购,而且数量有限。
周家这几年存的粮食自从之前米行关门之后,基本上都在粮仓里。周翰祥再次开米行,让周围所有有粮食富足的人,都把粮食卖到周家。玉琴夫妻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周家的日子在周翰祥的举措下,又再次呈现出好景象。
刘贤婷每天忙着去教会医院救助伤员,周翰祥上午在米行帮忙,下午就和刘贤婷一起,两个人经常都忙到很晚才回家。
云烟除了米行,就是操持四个人的生活。如今顺着生意的变化,胡成林也学会了做饭洗衣服。
过去胡成林把云烟当成妹妹,后来父亲娶了她,自然是姨娘。而自从云烟从寺庙里回来后,生活中的云烟像母亲一样能干且贤惠,一个家里被收拾得仅仅有条。考虑到院子里除了花草,还有很多闲余的地方,她就在院子里种了瓜果蔬菜,如今也长得茂盛十分。
太阳很早就探出了头,一大早云烟就在院子忙活着。做完早饭,她把几个人的衣服端到院子里洗。从卧室出来的胡成林,远远望着这个曾经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女孩,胡成林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云烟。她依然年轻、美丽,只是多了一份女人的成熟和勇敢。
“我来帮你。”胡成林拿起衣服晾晒在绳子上。“你不多睡一会?”“你不也是起来了吗?”“在寺庙里那些日子,起早床习惯了,现在改不了了。”“你觉得现在的自己如何?。”“和你们在一起,真正是一家人的感觉。小时候和翰祥哥哥住在一个院子里,那时候感觉不一样。”“是,那时候你在家里,我觉得你就是我姨娘,和我没什么关系;而现在更觉得像是个亲人,家人。”云烟听到此话很是安慰。
其实,胡成林心里早就有了感觉,如今虽然父亲不在了,可毕竟云烟曾经是家里的姨娘。他的念头被折断了。
可这些都被周翰祥看在眼里。经历了太多,在他眼里能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是件多么值得珍惜和努力的事情。“成林,你觉得云烟如何?”“贤惠,能干,善良。”“你喜欢她吗?”“翰祥,说句难听的,她过去和父亲.....怎可能我做儿子还?”“成林,经历了太多,你我亲人尽失,如今珍惜眼前人才是真话,想想你,我,婉玉,那不是还是迈过去了吗?你说是不是?”
胡成林点了点头。
早上一开门,米行照样是人多,忙到中午才空了下来。没坐几分钟,管家福伯就带着几车粮食到了门口,几个人又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
“哎呀!”抱着东西下台阶的云烟突然叫了起来。“怎么了?”正在抬东西的胡成林赶忙扔下手里的活。“左脚崴了。”云烟坐在了地上“我看看。”胡成林伸手想去帮云烟,云烟有些不好意思。“看看。”胡成林心里很着急,半蹲着身子伸手去帮她脱了左脚的鞋。“脚腕?这里?”“恩,哇,好痛。轻点。”云烟疼的有些受不了。“等等,我去拿酒。”胡成林起身拿来一个碗和一瓶白酒,用火柴点燃给云烟搽了起来。
看到胡成林的样子,云烟心里又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想起早上自己听到翰祥两个人的对话,她满脸绯红。
周翰祥从外面进来,看到两个人在一起,笑了。还是走过去很关心的问云烟怎么样?胡成林说应该问题不大,只是有些红肿,可能这几天影响走路。
云烟的脚伤,让胡成林很是挂心,几乎随时都在帮云烟做事。上上下下都搀扶着,生怕云烟出差错。
回到家,胡成林说什么都不要云烟下地,让她躺在床上休息,连饭都要她在床上吃,弄得云烟很不好意思。在所有人的坚持下,她还是顺从了。
吃过饭,胡成林端来脸盆,给云烟洗脸,还要给她洗脚;云烟说什么都不原意。“都是一家人,受伤了照顾照顾很正常,如果今天受伤的是我,你也会这样是不是?”胡成林的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云烟第一次感受到被异性呵护疼爱的滋味,她落泪了。
时间一天天就在无数人的担忧和期盼中游走.......
骄阳似火,秋蝉高唱。已经立秋,可始终不下雨,所有人都像在蒸笼里,烦躁不安。
吃过午饭,街面上随处可见躺在街沿下枕着凉席,摇着蒲扇午睡的人;时不时不远处传来一群光着屁股蛋在河里扑腾的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嬉闹声。
院子里,午睡后的刘贤婷和孔云烟吃着冰镇水果。
旧时普通人家,不像王公贵族可以自备冰窖,取冰冬藏夏用。因为几乎有院子的家庭都有一口井,为了解暑,常常把买来的水果,用篮子装好,用绳子提着放到水井里用井水镇着,既保鲜而且清凉可口。
两个女孩,年龄都差不了几岁,加上周翰祥回来后就都住在这个院子里,经常在一张床上睡觉,两个人无话不谈。刘贤婷和云烟谈到了胡成林。
刘贤婷说她不承认爱上了胡成林,开口闭口都是成林。这不是爱情的表现吗?
云烟这才觉得自己是有这些现象和行为,只是不经意。正月十五,她去文殊院烧香,出门时一个和尚对她说了一句话“前世姻缘今生续,有福无福至手中。”问和尚什么意思,和尚说一切都是天意,该来的都会来,不必多说。和尚说的话,让云烟好一阵子都在想其中意思。倒是刘贤婷听了此事安慰她,觉得一切都顺其自然,既然是前世姻缘未了,那今生就看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