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孤星。
晚风掠过干枯的树枝发出沉闷的响声,新年的子夜显得格外的清冷。
当人群如蚂蚁般退去之后,偌大的拳场只剩孤零零地木桩,显得极为寂静。
只是这个大年之夜注定有许多人无眠。
期待许久的双王之战终于落幕了,可是这场争战却没有人胜利,如果说有,那只能说是地下拳场。
这一次的赌注可是十年之最。
平局,这是谁又能想的结局呢。
听说有个傻子买了平局,结果一夜暴富呢。
也有人说,那夜城家境殷实的月华楼老板自缢而亡,因为他将全部身家都压在了鬼煞身上。可是这个百战之王这次却未起来。
甚至连拳场的负责人金午都买了鬼煞,但是承受不住巨大的损失,结果疯了掉了。
只是这些议论之声在这子夜之中都被冷风吹散,没有人敢传出去。
虽然众人都感觉到此次洛钦突然的暴起肯定和何战有关,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质疑,毕竟大家都只是看到何战只是大喝了一声。
虽然这声喝声摄人心魄,但是依旧不能说明什么。
平局虽然难以接受,但也合情合理。
洛钦与鬼煞无一不是拳场好手,十年难得一遇。
这样的高手搏命,胜负本就难料。
只是这样孤冷的夜色下,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多少显得有些孤寂。
他看见了洛钦的那惊天一掌,力道百均!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兴奋,因为他的洛叔走了,留下孤寂的他走了。
虽然那一掌已经足够惊艳。
可是洛钦终究是魂归异乡。
八年说是叔侄也是师徒更是父子!
在他心里那不是洛叔而是洛父。
可是他走了,成了大人物手中的一颗棋子,一个玩物。
江寻的双目噙着泪,但是他努力的不让自己流泪。因为洛叔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
在这黑夜江寻思绪翻滚,洛叔教会了他打拳认字礼仪也教会了他生死!
江寻紧了紧身上的棉袄,这是洛钦留下的唯一遗物。
棉袄的袖里缝着一张羊皮卷,那上面是洛钦最珍重的武道心法。
只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一个活着的洛钦。
他甚至来不及见洛钦一眼,洛钦便被何战带走了。
他要活下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洛叔。
他要报仇推翻大人物们的世界。
他要自立为王,他要自由!
他要完成洛叔未完成的心愿,追逐那渺茫的武道!
这一场无声的呐喊。
誓言并不一定要喊出来,无声的誓言更令人惊颤。
江寻默默的关上了窗,回到了自己的铺满干草的床上,盘膝而坐。
一呼三吸之后,江寻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开始感受空气之中稀薄的灵力。
那夜城的大年初一显得有些沉寂,因为大年夜的那一场争战几乎所有人都赔掉自己的老本。
原本热闹的春节也显得有些冷清。
何战身穿一身黑色棉服,走进了拳手们生活的地方。
这是每年的规矩,何场主会给这些暗无天日的奴隶拳手们送去年礼。
每年的大年初一,也是这些拳手们最舒服的一天,不用训练,不用流血,还能享受到最美好的食物。
江寻也难得懒起了一回,他像往常一样,平静的打扫房间,整理床铺。
仿佛昨天战死的是一个和他不相干的人。
而何战也难得接见了他一回。
这是何战见他的第二回,第一回是他刚被捡来的时候,何战摸了摸他的头说,不错的小子,是个拳手的料。
江寻身子躬的很低,几乎不敢面前这位传奇的大人物。
其他拳场的小头目纷纷笑。在那夜城没有人不害怕何战。
但是只有江寻自己知道,他不是怕何战而是怕他自己控制不住。他害怕自己一见到何战就想上去把他撕碎。
但是他不能,他要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被别人嘲笑几句能算得上什么呢。
毕竟他是一个见惯了生死的少年。
“你是哪个捡来的孩子?这么多年一晃而过,还真是长成了个带小伙子呢。”何战噙着微笑,拍了拍江寻的肩膀笑道。
他难得这么高兴一回。
昨天那一场他才是最后的赢家。恐怕现在韩儒正大发雷霆呢。所以他有理由高兴,虽然他失去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拳手,可那又算什么呢。
“很好。从今天起你接替金午的职务吧,可以自由的出入拳场。”何战微微笑道。
江寻一阵愕然,甚至忘记了回话。
何战身后的各个头目也是一愣,未曾想过何战会任命一个小奴隶当管事。
但是何战的话没有人敢质疑。
“江寻还不跪地叩谢。”一名管事看到江寻如此不懂事,动怒道。
江寻才猛然反应过来,不过他不曾跪地叩谢,而是将身子弯的更低了:“江寻谢过场主赏识。”
“嗯。”何战淡淡的嗯一声便转身去了他处,似乎并没有觉江寻无礼。
当何战离开拳场之后,拳场上下所有人才觉得恢复一些,何战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虽然看起何战似乎脾气很好,但是他的威名却都是鲜血累就的。
众人并不知道为何何战会高看江寻一眼,也许是金午管事疯了的缘故吧,也许是何战想体现他的胸襟伟岸。不过,江寻真是一个好运的小子呢。
而黄邱岩黄场主在初二的时候也宣布卸任了,新来的是一个叫李文的场主。
李文四十多岁,有些精瘦,面相和善,倒是令拳场不少人颇感欣慰。
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场主。
换了一个场主和一个管事,不过拳场的生意却没有什么变化。
江寻虽然茫然自己的好运,但是却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忧心忡忡。
何战何等人物,又怎么会看重自己这个毛头小子呢。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洛钦!
或许这是他与洛叔之间的约定,而江寻也似乎想通了什么。
虽然刚满十六岁,但是残酷的现实中不是不同同情他的。
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唯有更强!
江寻没有任何东西要收拾,穿着洛钦宽大棉袄便前去上任了。
“场主。”李文恭敬的立于何战的身后,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何战眯着眼睛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摩挲着一块暖玉。
“为何让一个奴隶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难道您不怕他跑了么?毕竟……”
李文的下句话并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很明显了。一个奴隶突然获得自由和权利。没人可以预料他的想法。
“他不会跑的,他和洛钦很像。”何战难得的解释了一句。
“他想杀我,怎么会跑呢!”
何战接下来的话,让李文的下巴差点惊掉了。
“那您……为什么不”
“不斩草除根?”何战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道睿智的光芒,“因为有人需要这么一个棋子。”
我不动敌怎么动呢?
要狡猾的狐狸露出尾巴,怎么也要露出些破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