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这……这到底是一位杀人狂魔,还是一种养花、种花、写诗的高手呢。
我实在是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的身上完全闻不到血腥之气呢。
他干净啊。太干净了啊!
干净得让人觉得他就像一尊佛啊。诗词的佛啊。
为什么他给人的感觉会这么怪异?
是不是他隐瞒了什么?
我暗自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都自然如流水,行云舒展,完全没有破绽。
还是他本身隐藏得太好了?完全没有缺陷?
我静默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幅画。
离他很近的桃木桌上,放着几幅画卷。
画风古调古色,有些颜料还未完全干透。
红色的颜料如同樱花的颜色,一片片湿润地阵铺在画幅上,浅绿色的色调,犹似一面平镜的湖水,微微的波澜,瑟瑟的抖动……
那些从宝蓝色一直过渡到淡淡的蓝色天空,星点燎原……
清新的蓝,如一款上好的丝绒,在天空下随风飘荡。
一条条,一线线的莹蓝柳絮般的流云,铺满整个天际。
那种过渡的蓝色,使我的心,跳得异常的快。那种蓝色,内敛,深幽,难解,难分,难断……清新幽绝的蓝色调,就如同阿诸的卧龙袖,宝蓝深底,青蓝条纹,丝丝交缠,仿佛是人的命运,从原本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一直延伸,然后交缠、纠结、共赴生死……一路的奔波与艰辛,如火、如炽、如魇。
我轻声问道:“你……你觉得你的母后和大哥对你好吗?”
他忽尔心中一沉,有些惊觉,复而失笑:“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了。”
李后主握着诗卷,眸子里透着忧伤。是的,忧伤。
那忧伤如一条河,浅浅的流,不动生色的忧伤,就像秋尽的水面,泛起的冷光。
一个人是得有多恨才会做得这么绝情绝义。诛了九族。
太子一脉的九族,全部诛尽,一个不留。
护城河,血流成灾,尸体白骨,堆骨如山。
他若不想说,我便也不问了。
只好瞄向桌上的那些画卷。那是李后主作的画。
他的画,还是很好的,虽然我画技不佳,但是对于名画,我还是能识出一二的。
他的画风,行云流水,自在天然,每一幅画,都藏着一丝超凡脱俗的风趣,
每一幅的花卉作品天真烂漫,隽朗潇脱,似乎捧起画来,会有一股清香暗暗袭人。
这些图画,皆以各色繁花、竹子芭蕉及兰梅菊为题。
他运用的色彩饱含水分,以半彩半墨加以分解稀释和重瓣描绘,色彩意重,层次分明。
从他的画上,我能瞧出他在运笔时,是如何的奔放与洒脱。
他的画,笔墨精湛,风格高雅清新。看他的画,似乎就能品出他的人。
个性温雅,高洁,干净。清新自然。是一个很有文学内涵和诗词素养的人。
既然,他不打算说他的母后和大哥了。那我也不自找没趣。赶紧就把如意给抬出来了。
我向来不喜欢藏抹拐角,品了一口茶,我轻轻地翕上茶盖。眸光直视着他,问道:“你喜欢如意吗?”
在听到如意的名字时,他的眸子温润如水,有一刹那的停顿,水波倾涌而来。
“你怎么突然间提她?”
他放下诗卷,垂下眼帘,不看我,只是默默地盯着画卷上的一幅秋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如意,就像秋天开的菊花。朴实小巧,天真可爱。可是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茶,浅呷了一下,眸光变得黯淡。
我静坐一旁,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想知道在他的心中,他到底把如意放在哪个位置上?
如果他是真心喜欢如意,就应该给如意铺好以后要走的路。
如果,他懦弱无能,只懂享受,只懂索取而不懂回报,那么我便要带走如意。不让她陷入战争的纷乱与血腥。
我不是一个心慈手软,坐以待毙的人。如果有人要加害于我,我绝对会反击回去。
所以,如果李后主不对弦月和华月有所防范和戒备。那么,在她俩欲要加害我之前,我一定会先除掉她俩!
我的生命只有一次。
而我要活着。
如果我打算好好活着,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清理掉那些想要伤害我和阻碍我的人!
华月已经不止一次想要我死了!
她不止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连如意她也不会放过。
弦月虽然心性未成熟,但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心思歹毒,这种人,不会有慈悲之心。
所以,相信在不久的以后,如意会被她俩整死。
而我,不想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所以,在她们杀死我之前,我要回击!
并且不给她们喘息的机会,对于敌人,我从来不觉得有怜悯的必要!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如果我不够强大自立,我早已经死了不下千百次了。
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而他也真的继续把话说完了:“如意是秋天的菊,开得很美丽。可是秋天过后就是冬天。菊会凋谢。她不应该……不应该……凋谢。”
我的心慢慢地从湖底又浮了上……
他刚才说如意是秋天绽放的菊,开放得美丽天真,但秋天过后,冬天的霜雪会把菊压垮。
而他想保护那朵美丽天真的菊。所以,他提前把她送走了。
是这个意思吗?
他是喜欢如意的吧。看他如此忧伤的表情。忧伤又无奈。
“可是,你知道吗?没有人保护她,她一样会死。把她送走,远离自己的身边。难道不是另一种的伤害吗?”
“是吗?我送走她是错了吗?”
“是的。你错了!你不应该这样做!你这样做,只会加速她的伤害与死亡!她无依无靠,孤伶地回到漠北,你认为她能继续活下去吗?被退婚的她,能安然地活着吗?你考虑过她凄苦的处境了吗?你考虑过她以后的安危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我一字一顿地说。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