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红泪看到桂兰惊呼一声,伸出手却只是触碰到了蒹葭衣袖,便眼睁睁看着蒹葭落水,一下子急得哭了起来。
红泪瞧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绳索断裂,拦住的柱子都松开了,台上所有人都掉了下去。噗通落水声此起彼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本来灯火通明的戏台周围,一下子黑了一大半。只有宫人手中的灯笼发出晕黄的灯光,月影摇曳,众人全部都惊慌失措。
这一切发生地极为迅速,红泪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就看到了众妃嫔落水的那一幕。
慕容子寒也是面色骤变,上前一步,已经有御林军和会水性的宫人跳下了水中。小顺子吓了一跳,拦住慕容子寒说:“皇上王万不可,您不可以跳下去啊!”
太后也已经反应过来,急忙拉住慕容子寒道:“皇上!你不可以不顾龙体,来人,赶紧把熹妃给哀家救上来!若是熹妃有个好歹,哀家要你们一个个跟着陪葬!”
宫人们纷纷将灯笼往池边照着,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还有扑腾拍水声音。红泪清晰的瞧见,太后抓住慕容子寒不放手,面上的担忧甚浓,看来太后是真的担忧蒹葭。
或者说,她在乎的是蒹葭腹中的龙裔。
红泪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去人群中搜寻班贵妃的影子,却没有看到,耳畔倏然响起一个声音说:“贤妃你,在找本宫吗?”
声音就在耳畔响起,红泪吃了一惊,转过身就看到贵妃站在自己身边。看到红泪一脸的惊讶模样,班贵妃似乎很开心。
她的眸子带着笑意瞧向河水中,低声笑道说:“这出戏演得可真好啊!比掬妃那个《贵妃醉酒》要精彩多了呢!贤妃你认为呢?”
是挺精彩的,红泪在心底暗自嘀咕,面上却是冷静异常。
冷不防,再次看向班贵妃,想起了两日那天的对话、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掬妃早就计划好了的,那么,她说要明月给她奏乐,其实就是为了支开明月。这样一来,好对蒹葭下手吗?
也难怪,蒹葭在落下去的瞬间,出口差点儿就唤出明月的真名,不过最后还是改成了寒烟。
但,即便这样,桂兰不是跟在蒹葭的身边吗?
红泪再次瞧过去,在蒹葭刚刚站着的地方,眼眸一紧,居然是夏修仪站在蒹葭的后面!此时她浑身颤抖,紧紧地捂住胸口,身边的宫婢扶着她。
红泪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夏修仪,她向来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而且性子一直都是淡漠冷静的。
像这样失魂惊恐地的模样,红泪还是第一次见到。
秦妃在远处向红泪看了一眼,红泪收回目光,恰好看到了慕容子寒握住柱子的手指收紧,一脸的忧心忡忡。红泪不知,他是因为担心蒹葭多一些还是掬妃多一点。
一个是他孩儿的母亲,另一个是他想要宠一辈子的女人。
至于明月,则是完全遭受了无妄之灾。没有人会关心她,这一刻,红泪真的是怜悯起了明月。
“呀,快去瞧瞧,救上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喊道。
红泪抬眸看去,太后已经焦急地走过去,红泪猜也猜到必然是蒹葭。
桂兰已经哭着扑了上去:“娘娘!您醒醒,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慕容子寒已经大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送回春熹宫,宣太医前去!”
红泪看着蒹葭闭着眼睛,完全没有平素的嚣张跋扈,倒是挺安静的。浑身的宫装紧贴在身上,脸色惨白,看起来的确是有点儿不妙。
红泪心尖一颤,尽然担忧起来。也说不清楚是和太后一样担忧龙嗣,还是将她视为一条生命。
早有眼尖的宫人动作麻利地将蒹葭抬上了凤辇,然后快速向春熹宫赶去。太后疾步上前,又转身来看着慕容子寒说:“皇上,不与哀家去看看吗?”
慕容子寒一怔,眸子里有迟疑,却终是抬步跟了上去。
众人傻眼,也迅速忘记了池水中另外两个人,掬妃与柔修容!
班贵妃已经露出了得意地嘲讽:“本宫真是希望掬妃这会儿能够清醒,看着皇上不顾她生死未卜,抬步离去的样子,一定很精彩吧!”
红泪禁不住嘴角勾起,淡笑不语。
心底红泪却是明了,在掬妃落水的刹那,慕容子寒没有迅速跳下去救她,她的心底就已然想明白了所有。
而小顺子方才阻拦慕容子寒,红泪不知道,慕容子寒想下去,究竟是救掬妃,还是怀有龙嗣的蒹葭呢?
再次勾了勾唇角,红泪希望他去救得,自然是熹妃蒹葭了。
“好,快拉住了!”忽然一声急切的声音传来,红泪循声看去,原来是有位御林军救了一个,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呢?
紧接着,一个看样子是统领级别的御林军上前,抱拳说:“各位娘娘,小主,此地不宜久留,请先行离开。”
红泪环顾一周,的确是不妥当,人家奋力救人,这边那么多人闲站着,委实不大好。
红泪下意识就去看班贵妃,班贵妃嗤笑一声说:“也不知道熹妃情况如何了,本宫要去春熹宫瞧瞧。”语毕,扶了翡翠的手,扬长而去。
众妃嫔立刻窃窃私语起来,班贵妃如今是后宫之主,她都走了,众妃嫔也很着相继离去。
今日毕竟是太后寿宴,却发生了此事,可见这边也是不大吉利的。而那些精心打扮,等待着被慕容子寒注意的妃嫔们,要失望了。
也有一些打着小九九的,跟着班贵妃后面去了春熹宫,想来是想要借机巴结下蒹葭吧!
秦妃已经走了过来,小声对红泪说:“娘娘,我们走吧。”
红泪颔首,留下来的确不妥。如今红泪等同于废妃,一不小心,有可能会被人误解,是想要看那最后一个人,是否还有命在。
抬步向前的时候,刚好看到前面那个纤细的身影,是夏修仪!想着惊慌间,夏修仪倏然收回去的手,红泪心底一动,对秦妃说:“姐姐还是快些去春熹宫瞧瞧,本宫如今的身份,不方便过去。”
如今后宫都知道,慕容子寒已经把甘沐宫变成了另一个长门宫。贤妃失宠,后宫众所周知,蒹葭出了事,慕容子寒去春熹宫,红泪就算不去,也没什么不妥。
何况,红泪有事要与夏修仪探讨。
秦妃一怔,随即颔首说:“那臣妾就先去了,娘娘也早些回宫休息。”语毕,向红泪行了礼,扶了宫婢的手离去。
红泪快步向前,身后椒盈的步子也加快跟了上去,红泪却忽然转身,椒盈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红泪已经说:“姑姑先回去吧,本宫想要自己四处走走。”
红泪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了,如今,红泪已经不会再信任椒盈了。她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失落,却还是低头说:“是,奴婢知道了。”
红泪不语,转身就向外走去。很快,出了鹿台。外面没了树木的遮盖,月光皎洁,周围的灯火通明,红泪可以看清楚前面很远。
又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前方那两个身影。
红泪加快脚步,开口唤道:“夏修仪请留步!”
夏修仪身体一颤,随即缓缓地转过身,仍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原来是贤妃娘娘呀!臣妾有礼了!”
一旁的宫婢也赶紧见礼:“奴婢参见贤妃娘娘!”
红泪上前一步,浅笑着说:“今日发生那么大的事,夏修仪不去春熹宫瞧瞧吗?”
夏修仪已经没有刚刚红泪惊鸿一瞥间的惊惶和惶恐,恢复了平素地镇静,一脸的淡然。
轻笑一声,夏修仪说:“娘娘您不也没有去春熹宫吗?”
红泪嘴角勾了勾,上前了几步,距离夏修仪很近了方才笑言:“本宫只是看夏修仪走得那么急,过来瞧瞧,既如此,不如与本宫一起去春熹宫怎样?”
红泪本就没打算去看蒹葭,而夏修仪必然也是不想去的,红泪故意这般说,就是想瞧瞧夏修仪会有什么反应。
夏修仪神色如常,却是转向身旁的宫婢说:“你先退下,本宫与娘娘有话要说。”
宫婢应答:“是。”便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自始至终,都没有敢抬头去看红泪,一度令红泪想着,难道说自己很可怕?或者说,恶名远播后宫了吗?
红泪倒是惊讶了,夏修仪已经开始说:“娘娘应该知道,臣妾在后宫从来孤身一人。今日熹妃娘娘出事,臣妾去与不去,也没多大意义。就好像是,娘娘您不去春熹宫,臣妾也不会过问您原因。”
夏修仪本就独来独往,不与人亲近,这在后宫无人不知。她其实很聪明,也知道红泪不想去,红泪看着那个宫婢退下去的背影,出神。
夏修仪又说:“娘娘,处在深宫,任何人都不可信,尤其是身边之人,往往就是最不可信之人!”
红泪心底震惊,所以他支开了那个宫婢。身边之人,最亲近的人,可不是吗?椒盈啊,还有知书!
夏修仪一直独来独往,身处后宫那么久了,却依然是安全如故。所以,她一直坚信这一点,才会安然无恙至今吗?
那,这一次她那个动作,她的宫婢不是也瞧见了吗?
夏修仪见红泪不语,已经说话:“若娘娘没事,臣妾就先告退了!”语毕,向红泪福了福身,抬步就要走。
红泪轻笑一声,跟上去说:“方才之事,本宫有些好奇。”
夏修仪身体一颤,随即转眸淡然地看着红泪说:“娘娘误会了,臣妾当时只是出于本能想要拉住熹妃娘娘,却并不是想要推她下水。”
红泪却是怔住了,其实,红泪并没有完全看到整个过程。只是在回眸的刹那,看到了夏修仪收回了手,而她刚刚好站在蒹葭身后,之前,蒹葭恰好落入水中。
点头,红泪皱眉说:“那么,你可瞧见,是谁把她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