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泪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慕容子寒的眼神看过来,忽然对着红泪轻微摇了摇头。红泪一怔,选择了缄默。
底下有些妃嫔已经悄然看向了红泪,这只镯子是红泪的,后宫妃嫔大多数知道的。但是红泪把它送给虞美人的时候,就不确定是否所有人都知道了。
又或者说,仅仅是班贵妃和林昭仪知道,那么虞美人第二天就疯癫了。后宫妃嫔们,许都不知道,红泪把镯子转赠给虞美人的事情了。
如今,林昭仪已经死了,而班贵妃单看她耐人寻味的笑意,她自然不会说出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慕容子寒知道这件事!
看慕容子寒一脸的凝重和阴沉,红泪心知,聪明如他想必也已经想清楚了一切。
先不说虞美人与班贵妃的关系,今日这件事,蒹葭与柔修容落水,矛头指向了掬妃,而后太后找到的物证镯子,又是红泪的,这一切最后的得益者,无疑就是班贵妃!
这一招一石三鸟,班贵妃果真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一下子除掉这么多人,不管是品阶,还是受宠程度,班贵妃便是最大的赢家。而慕容子寒还在思量着,此事是否班元振也参与了。
或者说,班元振毕竟还是手握重兵的将军,此事,还是要考虑到他的关系。
好在,还没有人死了。心尖一颤,若是不幸,蒹葭死了呢?
不对,只要孩子还在,蒹葭死了,也没什么。
众妃嫔都保持了缄默,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些怀疑手镯是红泪的人之所以没有出言,想来是也不甚确定。
掬妃已经又哭了起来:“皇上!您也怀疑臣妾吗?臣妾哪里来的什么帮手啊!”
慕容子寒只是瞧了她一眼,无动于衷。
红泪不禁喟叹,唉,愚蠢的女人呀!现如今的境况,慕容子寒怎能无所顾忌的,上前去安慰你呢?
掬妃见慕容子寒没有动静,眸子里满满的失望和黯然。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都渗出了鲜血也没感觉。
而红泪也忽然想明白了,他要红泪不说话,恐怕就是想要看看,这幕后真正的黑手,究竟是不是班贵妃而已。
太后更加不耐烦了,吼道:“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哀家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璃国郡主,哀家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谋害皇嗣的罪名,哀家绝不会姑息你!”
掬妃疾呼道:“太后不要冤枉臣妾!臣妾哪都没有去,为了讨您欢心,臣妾一直都在掬宝宫练戏!”
忽然,捂住脸,掬妃哽咽着哭了起来。
太后冷冷地别过脸,不再搭理掬妃。
众妃嫔全部看向掬妃,几乎都是幸灾乐祸。
只有红泪看向慕容子寒,他的双手微微收紧,红泪心底不由地又想起来,他说,他这个皇帝做得太累了。
是太累了,掬妃这样不省心,无法看到他的苦心,他不累才怪啊!
其实,掬妃但凡能够看懂他的心,那么,就可以一辈子做着最受宠的掬妃,风光大富大贵一辈子,多好啊!偏偏掬妃她,真不知好歹!
今日之事,红泪也理清楚了头绪。掬妃要明月登台抚琴,就是存了算计蒹葭的心思。那护栏的确就是她动了手脚,只是,掬妃怕是自己也想不到,有人看到了她的动作,并且还将戏台底下的绳索,给锯断了。
所以,掬妃先,那人后,最后就用了一只玛瑙玉手镯,矛头指向红泪。
正在这时候,外头一个太监惊惶跑进来,跪下来说:“参见皇上,太后!”
太后不耐烦地摆手说:“免了,查的怎么样了?”
“是,回太后,已经查出来了。”这个太监擦着额头的冷汗,随即低着头说:“这玉镯是去年的时候,皇上册封贤妃娘娘的时候,一并赏赐的”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发颤。
此言一出,底下的妃嫔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太后也是惊讶地看向红泪,当初红泪严词拒绝不去引掬妃出手,如今红泪反倒是与掬妃合谋去害掬妃,显然,太后那么精明,定然想透红泪遭遇陷害了。
只是,现如今物证就在太后身前,红泪是百口莫辩了。
掬妃一脸的错愕,随即愤怒地转身指着红泪说:“原来是你!”继而看向慕容子寒说:“皇上,此事您也看到了,与臣妾并无关系!是贤妃锯断了绳索,臣妾怎会与她一起合谋害熹妃呢?”
本来就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红泪怎会与掬妃联手?不过看掬妃那样子,倒是真以为绳索是红泪锯断的呢!
慕容子寒还是没有出言,太后已经看向红泪说:“贤妃,此事你怎么说?”
红泪不禁苦涩,还能说什么?这玉镯本就是慕容子寒赏赐的,底下的妃嫔也都是知道。但是红泪把它给了虞美人,这件事慕容子寒也是知道的。但,内务府却不会记下来。内务府记下的,是此手镯,赏赐给了甘沐宫的贤妃。
再有,如今虞美人已经疯癫了。红泪就算说出此事,众人也会以为,红泪只是栽赃。
想了想,红泪说:“这玉镯,的确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但,这玉镯为什么出现在鹿台,此事臣妾一无所知。另外,臣妾不会凫水,何况那木桩深入水底,想要锯断,着实不容易。”
“皇上!快,把她丢进水里,就知道她究竟会不会凫水了!”几乎是红泪话音刚落,掬妃就火急火燎地说道。
慕容子寒恼怒地唤道:“掬妃!”
掬妃面色骤然一变,转眸愤恨地看向红泪,眸子里的恨意可以杀死人。她自然会恨了,因为,她确信是红泪在栽赃陷害她。
班贵妃忽然淡淡的说:“不会的事情装会难,会的事情,装就简单了。”她声音很平淡,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紧要。
太后皱眉看着班贵妃,众妃嫔倒吸了一口气。红泪冷眼旁观,班聘婷都这么说了,红泪还有什么话可说?
其实,红泪不管是否会凫水,只有冥逸王知道。当初在鼎山,红泪与他一起坠崖,两人都是会凫水的。
好在冥逸王是师傅,只是他如今在璃国,红泪也不确定他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亦或是义妹掬妃那一边。
慕容子寒忽然冷冷地说:“此事果真是你所为吗?”随即冷笑着说:“朕好奇的是,这只手镯,朕从未见你戴过呢!”
红泪蹙眉,慕容子寒这是要红泪把镯子抛出去。但,应该抛给谁呢?
不管给谁,都会有人否认。要是给虞美人,她都疯癫了,众人不会信服。正琢磨着呢,旁边一人忽然起身,走到中间跪了下来说:“皇上、太后,此事贤妃娘娘是被陷害了。实不相瞒,这镯子娘娘早就转赠给了臣妾,目前,这手镯算是臣妾之物。”
红泪吃惊地看着秦妃,怎么也不会想到,秦妃居然会出来替自己把这些扛下来!
众妃嫔也是唏嘘不已,错愕震惊地看着秦妃。
班贵妃面色骤变,寒声说:“秦妃,此时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该不会是,你与贤妃关系好,想要帮她顶罪不成?”
秦妃依然低着头,却是从容淡定地说:“贵妃娘娘错了,正因为臣妾平素与贤妃娘娘走得近,才不愿贤妃娘娘平白蒙冤,替臣妾背了这个黑锅!”
班贵妃冷笑一声说:“是吗?那本宫很好奇,你究竟是从何而来,这只玛瑙玉手镯呢?”狗急跳墙,人急了,狐狸尾巴也跟着露出来了。
红泪听这话,确信这手镯,的确是班贵妃从虞美人那里得到的,专门用来嫁祸红泪。
秦妃忽然抬眸,展颜一笑说:“娘娘刚刚也说了,臣妾与贤妃娘娘关系好,所以娘娘送臣妾一直手镯,这也是正常不过了,娘娘您说对吗?”
“你”班贵妃被堵得没有话可说,气得脸通红。
太后已经走下来,看向秦妃说:“此事,果真是你做的吗?”
秦妃身体轻颤,还是说:“是。”
太后寒声说:“你要哀家如何相信,你不是受他人胁迫,在给人背黑锅?”说这句话的时候,太后转眸斜睨着红泪,眸子里满满的探究和狐疑。
红泪知道,太后是想要相信红泪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疑心。
红泪下意识看向慕容子寒,慕容子寒没看红泪,眼神淡淡的。红泪不知道,秦妃出来认罪,是否是慕容子寒在授意。
秦妃已经正了正身子,淡定地说:“太后可以问御林军,那木桩被锯断的地方,距离底下不过八九寸。臣妾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应该不会有人怀疑臣妾会凫水。更何况……”
秦妃忽然撩起衣袖,指着手臂上的新鲜疤痕说:“臣妾离开的时候,不慎被柱子裂口划伤。”
红泪抬眸瞧去,的确,看样子是不久刚刚愈合的伤口。难道说,此事果真是秦妃做的了?
那,她只要保持沉默,就可以了。红泪就百口莫辩,而秦妃,自然可以逃脱了。她为什么,选择说出来?
“太后,此事秦妃她……”班贵妃的话没有说下去,红泪心知,她是不愿意去相信的。因为这样一来,就要打乱了她的计划了。
不仅是红泪逃脱此事,就连掬妃甚至都有可能逃脱嫌疑了。但是秦妃自己都承认了,还有证据在,班贵妃拿不出反驳的证据来,只好作罢。
掬妃也终于缓过劲来了,得意地说:“太后,您可是听见了?此事与臣妾无关,是秦妃做的。”语毕,面带痛楚凄凄然看向慕容子寒说:“皇上,您现在可是相信臣妾了吗?”
秦妃忽然抬眸,直直地看向掬妃说:“娘娘。”掬妃脸色一变,就听秦妃冷笑说:“臣妾早就料到,娘娘事成之后,必然会过河拆桥。娘娘此番,是想要臣妾把一切都要担在身上吗?”
众人全部露出震惊,就连班贵妃憋屈失望的眸子里,也缓缓地溢出了欣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