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妃跌坐在地上,保住自己瑟缩的身体说:“既如此,你还是下旨赐死我吧。”她说着话,把头埋到膝盖上说:“本来早在七年前,我就该死了。若是我当初就死了,水心也就不会与……她也不会死了!”
掬妃终于是痛哭起来,红泪听的心揪起来。女人,总是心软的,容易动恻隐之心。
慕容子寒曾说过,水柔在璃国有个庶出的妹妹。与她自小亲近,所以刚开始璃国来和亲的时候本以为是水心,所以慕容子寒想要赐婚给渊王,想要她下半辈子过得幸福舒适。
原来,水柔和水心之间,也是姐妹情深!
多像蒹葭与明月之间啊!这是红泪永远也无法拥有的,前世丈夫在大婚之日与妹妹颠鸾倒凤,之后一起害死了自己。
这一世,蒹葭和明月从来不把自己当成亲人。所以,红泪永远会羡慕嫉妒姐姐之情,却也是无法渴求的。
水柔继续说:“很早的时候,太子表哥就说了,我与你不合适。他还说了,只要我点头,会去求皇后姑姑给了挑个好的夫君。可是我好傻啊,居然不相信他的话!”
红泪心尖一颤,水柔口中的太子表哥,就是前朝太子慕容子云!也是慕容子寒的堂弟!这无疑是前朝之事,而慕容子寒面色如常,看来今日掬妃说什么,他也都不打算去计较了。
红泪倒是认为,那个前朝太子的话说的在理。所为旁观者清,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观点去看两人,自然能够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慕容子寒不也说了,那时候他以为爱掬妃爱到了极致,而所有人也都说他们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他自己也就那么以为了。
也因着,对水柔与对秦妃的感情不一样,他便误以为,那就是爱了。
他以为那就是刻骨铭心的爱,却弄错了珍惜和爱的意义。
就像是红泪对于纪飞恒,那也是一种珍惜。他们之间的是亲情,却无关乎爱情。
所以,那时候慕容子寒没有看透,而太子殿下却是看得透彻。
心思一转,红泪忽而想起来那日在天乾宫遇到绾太妃时候,她胡言乱语,先是把自己认成了水柔,继而也提到了太子似乎。
所以,那****看到其实就是太子劝告水柔,与慕容子寒之间感情之事吧?
慕容子寒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任凭水柔坐在地上嘤嘤哭泣。
蓦然,他退后一步,紧紧蹙眉,红泪一惊唤道:“皇上!”他摇摇头,转眸看向掬妃。
水柔忽然抬起头,站了起来上前一步,紧紧地捉住他的衣襟,梨花带雨地说:“人还在,心底却没了水柔了!表哥,你好残忍,水心死了,我已经孤苦无依了,而你却也不爱我了!我现在是什么也没有了!”
说着话,水柔又说:“这样的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可,表哥啊,看着她这样的春风得意,我还真是不甘心啊!”
“七年前,我们彼此拥有。七年后,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而你,表哥却得到了那么多的东西!”掬妃咬牙:“皇帝,哈,表哥我多么希望你不是王朝的国君啊!为什么当初即位的不是太子表哥呢!”
红泪心紧张起来,这是第一次,听到那么多前朝旧事。慕容子寒抿紧唇,不发一言。
掬妃忽然抬眸,直直盯着慕容子寒沉声说:“我只问你,当年东宫失火,太子表哥葬身火海的事情,你有没有插手?”
心尖剧烈一颤,掬妃果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居然敢这么质问慕容子寒,她的话,分明是说当年并不是太子火烧东宫,而是被人他人放火拦在了东宫里!
红泪惊讶地看向慕容子寒,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掬妃的声音却是忽然幽幽地说:“表哥,我总以为七年前失去挚爱的感受,你已经体会过了。却原不知道,你竟然没有品尝过。那么今日,我就让你切身品尝一下,失去至爱之人的感受吧!”
语毕,红泪眼前一亮,掬妃已经举着明晃晃锋利的匕首冲了过来。红泪下意识就要出手想要抵挡,却是生生忍了下来。
只因为,红泪也想要赌一下,赌慕容子寒的那颗心!
刀在烛光的折射下,刺眼地光芒一闪,红泪心底一动,既然太后都把整个屋子里危险品给收上去了,掬妃哪里来的匕首呢?
“掬妃,给朕住手!”慕容子寒的声音夹杂着怒意和惊恐大吼道。
掬妃仍然狠狠地瞪着红泪,眸子里的恨意浓厚。红泪心知,她有多爱慕容子寒,现在就会多痛恨红泪。
七年前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慕容子寒的深爱,而七年后她回来了,却失去了慕容子寒的爱。所以,对得到慕容子寒爱的红泪,她恨到极致,想要带着红泪一起死去。
本来千钧一发之际,红泪若是立刻做出躲闪,可以躲开的。但是这一犹豫间,红泪想要试探慕容子寒,却是来不及去躲了。
她说想要慕容子寒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滋味,究竟是怎样的滋味呢?红泪轻笑,伸出手去挡住匕首。
纵然想要试探,也要以保住自己性命为前提。匕首被阻滞一下,红泪手臂被划伤,呲啦衣服破裂的声音,然后是锥心地疼痛。
掬妃是抱了必要杀死红泪之心了,狠狠地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她的眸子里更加疯狂,居然将匕首猛然拔出来,红泪痛呼一声。
眼看着掬妃又要第二次出手,眼前一晃,慕容子寒冲上去将掬妃狠狠地推开。然后担忧焦急地拉住红泪说:“瞳瞳,你怎样?”
紧紧将红泪拉进怀中,慕容子寒脸色苍白,浑身打颤,紧紧拥住红泪不放。转头,慕容子寒就要宣太医。
红泪拉住他摇头说:“没事,皇上。只是皮外伤,不需要惊动太医。”
疼得额头冷汗涔涔,红泪咬紧牙关。这该死的女人啊!红泪很恨地想着,到底是哪个混帐东西,给掬妃匕首的呢?
不管是哪个人给的,可以确定,此人目的就是希望掬宝宫大乱。所以,红泪绝不可以让慕容子寒宣太医,让外头的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至于红泪想要的结果,也已经看到了。慕容子寒苍白焦急惊惧的脸色,他果然还是在意自己多一点。
也好在,掬妃不会古人的什么内功,不然红泪刚刚可真就要见阎王了。
眼看着慕容子寒搂住红泪,掬妃再次很恨地冲上来,红泪一惊,慌忙想要推开慕容子寒,同时疾呼:“小心啊,皇上!”
慕容子寒闻言却是猛然转身,将红泪护在身后,直直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红泪。掬妃的匕首在距离慕容子寒心口一寸处倏然停止,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掬妃一脸凄迷地看着慕容子寒。
自嘲地一笑,掬妃哭着说:“班贵妃果然没有欺骗我,你居然真的可以为了她不要自己的性命了!”
红泪心底巨震,原来,是班贵妃给的掬妃的匕首吗?
掬妃失神地看着慕容子寒,忽然目光一狠,再次上前将匕首抵在慕容子寒心口。红泪心惊肉跳,现在慕容子寒完全可以制服掬妃,他却没有,也许他是愿意承受掬妃的伤害的,也不愿意出手去伤害到掬妃吧?
可是,他是邀月王朝的国君,怎么可以以身犯险呢?红泪拉住他的手说:“皇上,您是一国之君,若是您有个好歹,天下黎民怎么办?”
所以,红泪可以涉险,他却不可以!
慕容子寒身体一颤,转眸深深地看着红泪。
与此同时,哐当一声,掬妃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她泪眼迷蒙的说:“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般无情?为什么你可以无动于衷?七年了,我回来,可是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了!表哥为什么你要改变?”
掬妃继续嚎啕大哭:“为什你成了皇帝?我不是什么璃国郡主,我是水柔啊表哥!为什么你忘记了我们的誓言,为什么你要拥有三宫六院!”
慕容子寒抿唇不语,将丝帕缠住红泪受伤的手臂说:“走,朕带你回去。”
红泪眼睛瞧着掬妃,低声说:“皇上,您放心吗?掬妃这个样子……”顿了下,又看向地上的匕首说:“这个匕首,也不宜留下来了。”
“来人!”慕容子寒向外面唤道。
“属下在!”一个侍卫应声推开门,进来道:“皇上,您有何吩咐?”
慕容子寒冷哼一声,寒声说:“朕要你们驻守这里,可不是要你们站在外面玩的!”
侍卫一怔,瞧见了地上的匕首,立刻大惊失色跪了下来说:“属下知罪,请皇上赎罪!”
红泪咬牙坚持,不让自己出声,慕容子寒叫人进来,也是不想走漏了风声。看向那个侍卫,红泪说:“将匕首拿下去,追查来历!”
掬妃想来也是不会说出,这个匕首的来历的。
“是,属下遵命!”侍卫闻言,捡起匕首,退了下去。
慕容子寒也搂着红泪,向着门外走去。
掬妃怔了怔,凄婉地唤道:“表哥!”随即追了上去。
慕容子寒从容地走着,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掬妃哭着说:“以前我有多爱你,现在我就有多痛苦!表哥,是你给了我希望,又亲自毁了我的梦!以后的岁月里,我所有的悲伤和痛苦,全部都是你带来的!”
慕容子寒一怔,随即面露痛楚地说:“是朕让你失望了,你也让朕绝望了!你放心,这是朕最后一次踏足掬宝宫,日后你好自为之!”语毕,搂紧红泪,坚定地迈步离去。
“表哥……”掬妃歇斯底里地唤道,慕容子寒充耳未闻。
出了门,红泪眼前一阵晕眩,差点儿就要倒了下去。慕容子寒焦急地唤道:“瞳瞳!”随即将红泪抱起来,出了宫门,小顺子一眼看过来,也是吓了一跳。
赶紧迎上来,小顺子冲上来说:“皇上,娘娘,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