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再转身
（一）进军房地产业
阳光透过窗栅栏斜射进屋里，柔和却不减光茫，不是朝阳，也不是晚霞。
文志一个人坐在屋内的快活椅上，双腿高跷，一边品着功夫茶，一边陷入沉思中，以致于手中的烟自己燃到烫手了才知道。文志丢了烟头，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理了理鼻梁上的墨眼镜，向窗外看去。
窗外的楼下是一个大建筑新工地。新工地里塔吊繁忙地来回转动，各种施工机械轰鸣不断，来来往往的工人穿梭不停。本来是一个大晴天，文志透过墨眼镜看到的工地景象却不一样，总有些灰暗，如同没有阳光要下雨一般。后来他干脆取开眼镜，用眼睛直接去看，阳光又差点刺了他的眼，于是他斜着阳光看。
这时远处的塔吊尖向他摆过来，他以为会碰到自己的窗户，碰到自己，还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其实文志的担心是多余的，既使环境受限，工地塔吊安装总是会找求一个恰当的点位，既自己方便，也不碰着周边的建筑，或者不转满圈也行。
文志还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我丢他个奶奶的，逼到老子眼前来了！’’
文志又戴上墨镜，拉上窗帘，重新回到屋内品茶。
不知什么时候，文志喜欢上了戴着墨镜看事看物看人。或许，隔着眼镜你可以看见外面的全部，别人却发现不了你的眼神。躲在眼镜背后，你还可以偷偷地打一个盹。
再回到屋内，文志已没再坐下来品茶，而是品了茶在屋内来回踱步。此时，他正回忆着他的人生：当过农民种过地锄过田，当过渔民下海捞过鱼捕过虾，当过小商贩在边防线贩卖过小商品，那都不足以维持生计。后来才去了香港当厨工，拜过师，收过徒，却没有发财发富。还是深圳搞改革开放好，自己招商引资办村工业区，办家族工业区才肥了腰包，滋润了笑脸。
此时文志也在心中自问自答：现在什么行业最赚钱？答曰房地产。现在什么行业最风险？答曰也是房地产。现在什么行业最诡异？答曰还是房地产。
文志喝完最后—杯茶，没有再冲水再泡的意思，而是咬紧牙关，握紧右拳头举过肩摇了摇，再点点头，象是在给自己鼓劲。然后拿起电话拨打了两次，说是叫对方赴他的饭局，不要多带人。文志打完电话，又走向房间的另一边，推开窗，拉开帘，下面是一个市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非常热闹。文志看了一会儿，又去忙别的事。
晚上的饭局不大，就三个人，一个是文志的弟弟文豪，一个是文志的妹夫罗忠轩。饭局却是在热闹的地方进行。文志首先发言：‘‘我开门见山，我想进军房地产业，我想请你们兄弟二人也入股参加。’’
文豪想了想说：‘‘哥，你不缺钱花吧？那行业风险性可大啊，再说你信得过我们，那也算是家事，何必上这里来说议？’’
文志‘‘嘿嘿’’一笑：‘‘兄弟，哥是缺钱花的人吗？按理哥不应该去冒那个风险，可活人得往前冲，得有个志向，得有个骨气。为了这事，我已想很久了，我们现在不缺钱了，生活早就跨过温饱线了。可有时我心里还很空虚，那是为什么？我终于想到了答案，那就是日常行为按步就班，思想和思维模式习惯老化，我们再也没有曾经创业的激情了，这是很可怕的。不但影响我们自己的精神生活，还会影响下一代的创业激情，所以我想再找点事情干干。在深圳这竞争激烈的城市里，我们不再谋求新的发展，那就是落伍了啊。姜太公八十才及相位都不嫌老，所以我们更应该学习那种精神联合起来去创就一番新事业，只是我一直定不了方向。今天下午哥的鼻梁差点被别人的塔吊尖打着了，这是我一时想起要进军房地产业。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是自家兄弟我才找来商议这事，别人我还信不过呢。但这不是家事，也不是小事，是自觉自愿的合作之事，得拿在外面来说议。’’
罗忠轩听得很入神，又有些不解文志其中没说透的话，于是问道：‘‘哥，是谁对你不礼貌吗？是谁逼着你做吗？’’
文志摆摆手：‘‘没有！没有！我是形象的打个比方。我是想我们应该从老行业里腾出手来，在新行业里面去搏一搏，不然就落伍了。’’
罗忠轩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哥，那是投钱的事吧？要投多少？你说吧。’’
文志又摆摆手：‘‘错了，不是光投钱的事，投钱的时候也要投热情和责任。我是想组建股份制公司，自己谋地来搞规划和建设，从建筑施工到楼房销售，再到售后的物业管理，我们搞一条龙产业……’’
‘‘我们不争着去做面子工程，但我们要去做责量工程和良心工程……’’
‘‘我们不要去做第一，有人也会去做第一，也不要做第二之后。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沙堆于岸，浪必端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按我的做事原则，做第一就是立风险最大，何不做第二既成功又风险小？……’’
‘‘……’’
八字还没一撇，想着规划的未来，文志此时俨然成了个演说家。见兄弟俩答不上言，文志也就停下畅谈，说：‘‘今晚只是个点题，回去多想想，以后还要聚会说议的。’’
说干就干，就在另外两兄弟还在磨磨叽叽的时候，文志便在为自己的构想准备申办手序的材料，也在物色各类人才组建自己的新队伍。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手序批下来，另外俩兄弟也注入了启动资金，签定了协议，成立了股份制公司。在公司取名上，遵得同意，文志分别从三兄弟名字中各取一个字，取名为‘‘志豪轩房地产发展股份有限公司。’’
（二）病退
在林家村结义出来的三兄弟的命运可能是相通的。就在赵有福在建筑地上下楼梯跌伤之后不久，林尚友的行踪受到了傅兰春怀疑，刘心民也因为长年赴各种饭局、酒局和会局，有一次竟然胃大出血。
刘心民胃伤未愈，便带病参加了一个市里的小范围会议。在会上，分管领导的副市长大发其火：‘‘这些年，大家反腐倡廉的会没少开，可是有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管不住自己的嘴，管不住自己的身体，有的管住了自己，却没管住自己的家人，……露口风，收贿赂，得好处……那可是违法违规坐圈子的事……一些检举揭发信已传到我们这里了……这是要处理的……’’
会场里在讲话人停顿的片刻，静寂而哑然，仿佛落一根针下地也能砸出响亮的回声。
刘心明听得一股难适的热流直往上涌，又咬了咬牙关吞下了肚。回想起从建筑公司分流出去以来，刘心民不敢说自己是问心无愧，他是做过失去原则的事，但那大都是偏向于自己原来的建筑公司，那也是没办法：老东家还穷啊，要不偏移点政策，曾经跟着自己的兄弟就没饭吃啦。刘心民也给过文志的偏移，好处也得过。唉，谁叫他认自己是兄弟？好好的三角帮，让他参进来组成四棱锥。也罢，也罢。
那时，刘心民就想写一纸申请，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下来。可又没有写，因为市里还在调查处罚被检举揭发的对象，要是自己‘‘榜’’上有名，岂不成了逃离之辈，那是不光彩的。一段时间过去了，该处罚的也被处罚了，没有刘心民的份，一切又风平浪静。
在一次见着上级领导时，刘心民口头提出辞退的试探。领导说：‘‘你退什么退，你是好同志，你是清白的，还可以再效劳几年，近来身体恢复得怎样？’’
刘心民回答说：‘‘正在恢复之中。’’
那之后，刘心民心里矛盾着：是退？还是不退？身不在其位，心则不谋其政。身不在其位，也不赴其局，也不受其染。退！退！退！急流勇退，方谓知机。退一步海阔天高。不能正退，那就病退。
后来传出刘心民胃伤又复发了，人也憔悴了许多。领导来看望，属下来探望，林家村在城里的人来观望，一次次来，还是老样子。渐渐的，刘心民有半年没去单位上班，病退的申请也就批下来。
刘心民从原工作单位退下来，彻底戒了烟酒，生活闲散起来，又走出家门爬起山，跑起步来，才过了两个月，脸色又红润起来。一次爬山归来，正好碰到专程前来的文志。
文志老远就打着招呼：‘‘心民老弟啊，这退了还大练身体啊，这是为了啥呀？’’
刘心民笑着说：‘‘这不为啥，以前为了集体，为了单位，现在为自己，也为了家人，先公后私嘛。’’
文志走近刘心民，握着手说：‘‘心民老弟，我想请你。’’
‘‘志哥，请我干啥？烟酒我都不沾啦，功夫茶也喝得少啦，再说我也退啦，还请我干啥？！’’刘心民笑问着。
文志松开手，拍了拍刘心民的肩膀说：‘‘心民老弟，你这话就见外了，我知道你话中有话，别忘了我们是兄弟，难道你退了我就不认得你了，我文某也不是那种人呢。哦，对了，我们说正事，最近呢，我一时兴起成立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正组建，正缺人手，我打算聘你给我们做总经理，但我可不会给你开工资哟，我只给你一部分干股……’’
‘‘志哥，你这是高抬我了，我哪有那本事？都退了，也老了，恐怕不胜任了。’’刘心民谦虚着说。
文志再次握着刘心民的手：‘‘心民老弟，你过谦了，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办法多，点子足，人缘广，政策性东西懂得多，没有什么困难你解不了，所以我才请你。我比你长吧？我都敢去搏一搏，你有什么不敢？再说这里是深圳，我们又要象当年一样：杀出一条血路来！’’
‘‘对，杀出一条血路来！哦，原来我这身体是给你练的呀？’’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