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些事，就是罪有应得，她已经算是够仁慈的，在这个时候收手，如果继续做下去，或许等她说出来的时候，宫堡集团连壳子都剩不下。
“百羽，我也不是别的意思，只是，宫堡集团是我一生的心血，我经营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安享晚年的时候，终于觉得可以给儿子留下最好的保障的时候，却出了这样的问题，任是谁也接受不了。
这是一辈子的成就，也是舍弃了诸多东西才换来的，到今天却忽然要化为泡影，我能怎么办？”宫本英的声音里几乎带了哽咽。
百羽叶微微皱了眉。
他说，宫堡集团是他曾经抛弃一些东西才换来的，是吗？
“宫本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对不起的故人？或者有什么要交代的，我可以代劳，对于这件事，如果我能帮，也一定尽量。”最后百羽说。
那边的人安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百羽都以为，他快要挂断的时候，那边的人才继续说话：
“经商这么多年，我知道，一个集团的运作，私底下会有些人受委屈，但我问心无愧，可是让我觉得对不起的人，的确也有，但是这一辈子我无法选择，如果不是当初那样的选择，我不会有今天。”
这么看来，他也并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百羽想。
但是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了一点软弱。
良久，百羽终于是软了一点口气，也许是为了让他在进监狱之前再悔悟一点：
“对了，宫本先生，我忘了告诉你，之前你我合作的时候，我这里留了一张你的卡，昨晚我接到了一笔钱，我想应该是还给你的，数目不小，对方还留了言，说什么是这二十几年花了你的，现在还清了。我想是不是您这二十几年资助过的人？”
“二十几年？”宫本英对这个数字是最敏感的。
甚至，他都开始颤抖着声音。
“百羽，你能不能查到对方的姓氏？”他急急的问。
百羽如实说：
“这个我想到了宫本先生，刚刚我看了一下，是一个比较少见的姓氏，是姓姬的，你认识吗？”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宫本英听完，久久都没有说话，猛然涌上来很多东西，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直到百羽听到那边的人自言自语一样的嘀咕：
“都到了这个时候，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能够站在我身边的人，竟然还是她，我宫本英之作孽呀！”
那种懊悔的低沉，不由得让电话这头的百羽心软了一些，却把电话拿的远了一点。
好一会儿。
“宫本先生？你还在吗？”百羽在适当的时间的提醒了一句。
“在在。”宫本英焦急的回答。他却满脸老泪，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想着用这点钱来救急？用这二十年，他给她的补偿反过来给他？
“百羽，我想麻烦你帮我办一件事，可以吗？”宫本英忽然低低的说。
他是已经看清了现在的局势，他一直以为自己多么的强大，以为宫堡集团会永远屹立，可是一夜之间能够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他也终于知道，万事天注定。
他曾经做过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儿，终于也还是遭到报应了，那二十几年每个月汇过去的钱根本就不可能恕罪啊！
百羽：“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帮上的，肯定帮你。”
那边的人坚定的声音传来：
“我是已经接受了事实，以后宫堡集团怎么样，就看肖扬了，我相信他，至少能够保全自己。但是这辈子，我不能再对不起一个人，我想让你帮我把这笔钱再打过去，然后直接销了这张卡。”
百羽沉默了会儿。
她明白宫本英的意思。知道他悔悟了。
但是她并没有答应，因为她不想接这笔钱，于是她说：
“这样吧，我一会儿让人把卡给你送过去，再怎么说，我也的确没有处理这笔钱的权利，你看行吗？”
“好。”宫本英说。
放下电话之后，百羽却在想，宫本英还算有点人性，活了这把年纪了，也许可以给他留一点余地。
事后她让教练给她一个消息，看看宫本英最后的判决会是什么，她知道最后肯定是死刑，但执行时间缓和一下，都是对他的宽容。
其实结果也并没有出乎意料，死刑，缓刑一年执行。
百羽把卡同城快送给了宫本英，自己也没闲着，事情既然成了，她也不可能让任何人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尤其是宫本肖扬。虽然她所有的行为都没有不合法，但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那一整天，百羽都没有见到宫本肖扬，可见他有多忙。
直到第二天，她起床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才看到了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上楼去睡？”百羽轻轻摇了摇他。
他一睁眼，布满血丝，眉宇之间都是疲惫，也许是长时间没喝水，嘴唇发干。但是下一秒，百羽却伸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果真，发着烫。
“你发烧了宫本肖扬！”她微微皱了眉，看着半梦半醒的人。
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他居然就把自己忙成了这样？
他却伸手把她的手拿了下来，反而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
“我没事，你陪我坐会儿。”
平常宫本肖扬的声音是低沉而清澈的，但是现在听起来不仅仅是疲惫，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颓丧。
她起来没有看新闻，但是知道现在轮番轰炸的肯定就只有那么一件事。
“我一直不太喜欢老头子，但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我的父亲，不可能真的看着他出事儿无动于衷，昨晚他被带走的时候，我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自私？”好一会儿，他忽然迷蒙的看着她说。
她心里也愣了一下，虽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却不知道会这么快。
她花了二十来年完成的的仇恨，在这一瞬间，好像又没有那么多的高兴，如果没有宫本肖扬出现，是不是就好一点？
“有些事，不是一个人力所能及的，既然法律这么做了，那就是有理有据，虽然我这样很残忍，但是也说明，你父亲的确做了不对的事。”她不说罪有应得，是怕打击到他。
但的确没有错，法律底下，即便有情那也是另一回事，他做错了，就该付出代价。她已经把二十年来的欠他的金钱都还了，问心无愧。
“你去休息会儿吧，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得上，我先给你处理。”她说。
宫本没说话，认真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笑了笑不再坚持。
等他去了卧室，百羽才一个人坐在客厅打开了新闻。
宫本英被送进去的画面到处都是。他没有再那么风光，只是一身橘黄色的衣服，也才发现，他头顶上的头发所剩无几，一脸死灰。
“嘟噜噜”的最古典电话铃声响起来，百羽吓了一下，掏出手机。
“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百羽一接通就皱起了眉。
那边的人说：“不是，你别担心我，我只是看到新闻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羽儿，他怎么说都是你父亲，你能不能至少让他有一条命？”姬瑶最终说。
百羽知道母亲的感受，怎么说都是曾经鸳鸯，就算再多的怨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沉淀，早就褪掉了当初的颜色，恨也轻了。
“昨晚，翠姨说，卡里多了一笔钱，我算了算，是不是你换给他，他又给我打回来的？”姬瑶又说，声音里有点儿哽咽：
“他好歹也知道自己当初做的孽了，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