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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陆游(1)

谢葛给事启

杜门讼六十年之非,久安散地;起家忝二千石之重,忽奉明恩。惊衅垢之渐除,扶衰残而下拜。

伏念某,学由病废,仕以罪归。冥心鹓鹭之行,投迹鸡豚之社。海三山之缥缈,钓鳌已愧于初心;楚七泽之苍茫,殪兕亦成于昨梦。但欲负耒慕许行之学,岂复叩角歌宁戚之诗?偶逢公朝使过之时,躐畀近郡承流之寄。所蒙过矣,自揆茫然。天际郁葱,望九重之云气;道周蔽芾,扫四世之棠阴。得遂此行。孰为之地?

此盖伏遇侍讲给事,道本文王之正,学师孟氏之醇。腾茂实而蜚英声,久隆上眷;息邪说而距诐行,遂擅儒宗。方与万物而皆春,不忍一夫之独泣。

某偶阶末契,遂借余光。虽饭豆羹藜,不敢望功名于老大;然书绅铭座,尚思复玷缺之艰难。

【译文】

我六十一年来一直十分闭塞,居于闲散的职位已久,如今忽蒙明主恩遇,使我一下子发迹起来,忝列于知府的要职。这么多年来的各种事端和积毁才得以逐渐消除,惊喜之余,我振足起这老迈的身躯,向您拜礼致谢。

想到我自己,由于多病而使学业荒废,因为过失而致仕途无进,一心想着能入朝为官,却只是参与地方行政,当了一个佐吏。自愧当初那如同要在缥缈的大海上钓鳌的壮志已无法实现,就像要在苍茫的楚泽中射杀犀牛那样的豪情,也已成了昨日的梦呓。看来只能去学许行的学说,躬耕田园,哪里还能像宁戚那样去叩角行歌?然而适逢朝廷使用有过之人,并赶上赋予我到临近州府去奉差的托命。我所承受的恩惠太大了,自己也觉得有点不知所措。遥望天边,郁郁葱葱,那是弥漫手九天的云气;路边长满了枝短叶小的甘棠,我也会有四世高祖那样丰硕的成果。而使我能实现这一步的,是谁呢?

这应该说,是我有幸恭逢侍讲、给事,您以文王那正大的道义为依据,效学孟子的精粹的学说。您政绩腾达,英名远扬,久居尊位,为皇上所宠信;您制止异端,排斥邪行,独负盛名,为儒学之宗师。正因为这样,您才与天下同享春色,而不忍心有一人独自悲泣。

我因与您有缘而碰巧获得提拔,于是才沾得您的一份余惠。我虽然做的并不是什么大官,却不敢指望在年老之时还能建功立名,但是我铭记着自己的心愿,还想到要去完成那收复受玷污受侵占的失地的艰难事业。

【题解】

《谢葛给事启》是陆游为谢知严州所写的一封信。以“扫胡尘”、“靖国难”为平生心愿的陆游,在几经沉浮之后,终于获得一个实职。到任后,他又有《知严州谢王丞相启》,可见这位六旬老人,对这次小小的起用,是何等地向往已久!

作为一封致谢信,本文中说得更多的,却是自己的志向与心愿。这千种情、万种意,终于在信的最后凝为忠愤踔厉之语:“尚思复玷缺之艰难!”文章取譬用典,情切语挚,立意十分高远,“虽用当时体格,而神气骏迈,吐属不凡”。(高步瀛《唐宋文举要》)

陆游小传

陆游(1125—1210),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其家学源远流长,祖父陆佃做过王安石的学生,是当时知名的经学家,父亲陆宰也是学者和藏书家。公元1126年,金兵大举南侵,北宋都城汴京沦陷,二帝被俘,这就是两宋历史上最耻辱的一页:“靖康之难”。陆宰被迫率全家逃难,尚在襁褓中的陆游此后便有了九年的流离生活。“儿时万死避胡兵”的痛苦经历,长辈们回忆南渡,“相与言及国事,或裂眦嚼齿,或流涕痛苦,人人自期以杀身翊戴王室”(《跋傅给事贴》),这些都给陆游幼小的心灵埋下爱国主义的种子。少年时陆游便立下“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观〈大散关图〉有感》)的雄心壮志。

宋高宗绍兴二十三年(1153),陆游到临安参加科举考试,名列第一,位于权相秦桧孙子之前,触怒了秦桧。次年礼部复试,陆游虽名列榜首,终为秦桧黜免,秦桧死后才出任福州宁德县主薄。孝宗即位后,赐进士出身,历任建康、隆兴、夔州通判。隆兴二年(1164),陆游任隆兴府(江西南昌)通判时,被主和派以“交接台鉴,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宋史》本传)的罪名罢免了官职,乾道八年(1172),陆游抵达南郑,参加四川宣抚使王炎的幕府。期间八个多月的从军生涯成为诗人重要的人生经历,他为此写下了许多“寄意恢复”的爱国诗篇,结集为《剑南诗稿》。淳熙六年(1179),陆游任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不久抚州水灾,陆游因开仓赈济灾民被朝廷罢官。光宗时除朝议大夫、礼部郎中,后再被弹劾去职,归老故乡。闲居山阴时,陆游写下一些充满优美田园风光的乡土诗,表现出诗人对农村生活的热爱,但实际仍心系国家。年皆八十高龄时,陆游写诗为晋京的辛弃疾送行:“深仇积愤在逆胡,不用追思霸亭夜”(《送辛幼安殿撰造朝》),希望辛以国事为重。在仕宦生涯中,陆游多次受到政敌的攻击被罢官免职,即使从曾担任过的职务来看,也大多是闲职,但他始终坚持自己抗战北伐的爱国主张。嘉定二年十二月,八十六岁的老诗人临终前吟出一首绝笔诗《示儿》,怀着不能亲眼看到国家统一的深深遗憾,满腔忧恨地离开了人世。

陆游诗、词、文皆善,尤以诗歌成就为高,今存诗九千三百多首,词一百三十多首。题材非常广泛,其表现自己爱国热情的诗词数量最多,质量也最高。主要抒写抗敌御辱、恢复中原的激越情怀和有志难伸的忧愤,气势雄浑,感情奔放,笔意流走,辞旨明快,在文学史上独树一帜,影响深远。他的词同样富于政治激情,或写恢复之志,或抒压抑之感风格意沉郁豪放为主要特色,而兼有委婉清柔之美。赵翼赞其“才气豪健,议论开辟……意在笔先,力透纸背。有丽语而无险语;有艳词而无淫词;看似华藻,实则雅洁;看似奔放,实则谨严”(《瓯北诗话》)。梁启超也热烈地赞颂陆游说:“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集中十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读陆放翁集》)

陆游与唐琬

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一生遭受了巨大的波折,他不但仕途坎坷,而且爱情生活也很不幸。

宋高宗绍兴十四年,二十岁的陆游和表妹唐琬结为伴侣。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婚后相敬如宾。然而,陆母不喜欢唐琬,以至最后发展到强迫陆游和她离婚。陆游和唐琬的感情很深,不愿分离,他一次又一次地向母亲恳求,都遭到了母亲的责骂。在封建礼教的压制下,虽种种哀告,终归走到了“执手相看泪眼”的地步。

陆游迫于母命,万般无奈,便与唐琬忍痛分离。后来,陆游依母亲的心意,另娶王氏为妻,唐琬也迫于父命嫁给同郡的赵士程。这一对年轻人的美满婚姻就这样被拆散了。

十年后的一个春天,31岁的陆游满怀忧郁的心情独自一人漫游山阴城沈家花园。正当他独坐独饮,借酒浇愁之时,突然他意外地看见了唐琬及其改嫁后的丈夫赵士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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