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姐,真的是你吗?”龙青再一次遭遇被人认错的情况,前后相差不过一个时辰。那是一张美丽而陌生的脸,娇柔的泪滴了两滴在龙青肩膀上,无限的相思并没有因为她的错愕神情而有所减少,仿佛她龙青真的是她要找的人。
她不得不出言担醒一下,“这样姑娘,你认错人了,”难道自己真的长了一张让人容易认错的脸?
“虽然我刚好也叫龙青,可我真的不认识你。”
“青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精卫呀!”淡淡的蓝色荆裙穿在那位认错人的姑娘身上愈是显得柔弱娇艳、美丽无双,泫然欲滴的悲伤让龙青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认识过她。
此时,身后的萧弗博冲了过来,大手揽过那位姑娘,对龙青说:“这是我师妹萧精卫,她的确是认错人了。对不住了,龙青姑娘。”又低头对着她师妹说道:“这位龙青姑娘刚才迷了路,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萧精卫拿出手帕擦干泪水,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是明媚的笑颜,变化也只要一瞬的功夫而已,这让龙青唏嘘不已。
“是呀,真对不住了。既然姑娘你和我的姐姐叫同一个名字,我以后也叫你青姐,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龙青不由得想起正在龙蟠山上避冬修炼的泰儿,只有泰儿喜欢姐姐、姐姐的叫自己,真有些想她了。
安下心来,倦意就象水中的浮萍随波荡漾。这家客栈比起之前那间的确显得很小,四张小木桌挤在中间,留出来的过道只容人侧身而过。忽明忽暗的黑油灯很象颗豆芽菜那么小,拉出长长的光影,一二三四五,数来数去都多一个。
“青儿,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温雅清朗的声音来自那个修长俊逸的身影。
“炎……”龙青还不习惯叫他炎大哥或是炎黎。
“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重黎转过身对着着萧弗博和萧精卫,微微笑意如春风化雨,“感谢两位帮我拣回迷路的娘子……”后面的话龙青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实在是太过于震惊,震惊到以为自己耳背。
萧家兄妹交换眼神,龙青差点以为他们又要认错人了,莫名的有些替重黎担心,直到萧弗博的声音传来,什么都没发生。
“哪里,我们只是凑巧遇上而已,炎公子不必客气。既然龙青姑娘是炎公子的娘子,现在你们夫妻团聚,我们也就放心了。”
这误会大的有些离谱,重黎今天的举动太让龙青意外了,她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可若不解释,叫她以后怎么面对……
“我的管家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娘子?”树影风摇,不知是啸是吼,声音夹着怒火随着一团墨绿飘了进来,带着狂风暴雨般横扫一切的霸气。龙青心神不宁,她只是想想而已,没料到他会真的出现在眼前。
硝烟不仅仅出现在战场上,男人和男人,光用眼神就可以拼杀个你死我活。萧家兄妹不愿意参合进这无端的事非里,却也不愿意离开,神态悠闲的抱着胳臂看热闹。屋子里原本就挤,现在更是挤得历害,客栈的掌柜看着情况不妙,早躲得不见踪影。一二三四五,依然是五道影子,最外面的是苍离,中间隔着重黎,再就是龙青,萧家兄妹站的远远的。
一角灯光正好照在苍离脸上,半抹嫣红忽闪摇晃,绝美的银发被风吹的翻飞飘舞,龙青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复杂的景象。而一向温文尔雅的重黎今天也有些不同,眼里的坚决似已压抑太久,决不退让这四个字明明白白写在那里。
龙青突然很想笑,然后就听到“扑哧”一声,再然后她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腾空飞起,一只手从后背拎着她的衣领,姿式有点象被老鹰叼在嘴里的小鸡。
寒风在耳边呼呼吹过,下面是快速闪过的树林,龙青终于想明白那晚在重黎家里喝醉后是怎么回去的了。上次自己是被扔在冰凉的地上,这次会被怎么样呢?
鼻间突然传来的浓艳香粉味道和柔软的触感打断了龙青的胡思乱想。
“拿来!”背对着他的苍离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房间很漂亮,从饰物到用具无一不精,华丽的馨香和色彩充分说明主人是个美丽的女子。
鼻子不习惯这香喷喷的味道,让龙青很窘,也很不舒服,“—啊啼—!……什么?”
“收了我的龙鳞,你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山庄里,如果做不到就把东西还回来。”
“不,我没有不老实,明明是你让我出来的!”龙青再次被自己的倔强吓了一跳。
“哦?我怎么不记得?”看着苍离越来越凌厉的眼神,龙青突然觉得没那么怕人,也许是见得次数多了反而生出较深层次的抵抗力。
“你说叫我多做几件衣服多酿些果酒,所以我就到凡间买原材料,你又不会给我全部买好再送到山上来,我只能自己动手。”
“是吗?”
“当然。”迎面直视他,银发俊颜的脸,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眼中的霸道和凌厉在龙青看来是那么的窝心,似乎一直以来盼望的,就是这样的苍离。有那么一刻龙青还以为就要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相较于龙青的镇定自若,苍离则是怒不可遏,在他看来,这可恶的凡女似乎自作多情的有些过头了。
紧闭的房门从外面轻轻晃了两下,有声响:“相公,奴家可以进来吗?”那声音柔媚的要滴下水来,接着探进来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房间里的香味更刺鼻了。
“啊啼—,啊啼—”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人,龙青不想在苍离面前弄得太狼狈,可事实偏不尽人意,她歉疚的朝着门的方向笑了笑,无法说出话来。
苍离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耐烦,“算了,还是我出去。”
门被落了锁。龙青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不喜欢这屋子里的一切,味道、颜色,所有的东西都和她格格不入。还有苍离,很久以前她就不再傻傻的叫他庄主,却一直不敢把苍离这名字叫出声来,至今都没更合适的称呼。那个女人却可以娇滴滴的叫他“相公”,一张涂清满脂粉看不真切的脸却叫他“相公”,他似乎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
最后的一只蜡烛熄灭了,黑暗吞没了她周围的所有空间,冷、饿、累的感觉相邀而来浸透至深,龙青好久不曾有这样的感觉,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再世为人。思念隔了千年光阴又卷土重来,她的亲人、朋友都已经化为尘土,这思念没有附着方向只好反复撞击她的心房。淡忘了他们守着一座空寂的山庄莫名的度过千年,一直期盼着永远也不可能的,一直以为可以什么都不需要,一直是一个人。此时此刻,她却在多么热切的盼望着一星半点的声音,最起码还可以继续装着坚强下去。
龙青紧贴着门竖着耳朵听,隐隐约约听到些筝鼓琴乐声,初时只觉得这世间还有别人存在的,忐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听得久了又觉得太过于奢靡甜腻,让人厌倦。
正当龙青开始昏昏欲睡时,门外传来鬼祟的脚步声。“轻点,这次一定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嘿嘿,你还别说,这娘儿们狠下心来,比什么都毒。”
“嘘—!少说话多做事,银子不是白给你的。小心……”
这是两个男人,龙青下意识的把身体缩进墙角的帏帐后面,摒住呼吸,借着夜色隐藏自己。
门开了,暗处的龙青看清了那两张丑陋的脸,他们曲着身子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搜寻,除了偶尔发出的桌椅碰撞声,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寂静。
“可惜……”龙青最后听见的这个声音猥琐而恶心,她感觉到一个冰凉而坚硬的物体进入了胸膛,身体里的温度缓缓流出来,口中腥甜,睡意吞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