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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口仙气

苍离既然不打算对龙青和盘托出,她哪里知道这么多内情,只一味的想怎么才能追上英姣问出重黎和泰儿的下落。情急之下扯根头发当化根羽毛捏在手心里,匆匆忙忙也想不出要变个什么出来领自己去追英姣。

她恨恨的瞪着苍离,完全不若刚才情浓时的态度,只差没有变一把剑在手里当空刺过来,在他身上刺出个碗大的血窟窿。苍离无奈的朝离龙青摊了摊手,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龙青顿时愣住,唇色更白,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悲凉,惊得苍离悔不该在这种情况下逗弄她。

龙青道:“好,既然你想,我就顺了你的意。”

话音一落,她将柔软的手腕抖的硬出力道来,青翠羽毛瞬间化成一把镫光闪亮的长剑,直直地朝着苍离胸口刺了过去。这一剑是下了决心的,携着劲风,势不可挡。眼看那剑就要挨上他的胸口穿透而过,他却轻轻的闭上幽浓的眼,静静等待着。

“咣当—”银剑掉落在地上,她终究是不忍心刺进去。泪水再也隐忍不住滴落下来。

龙青背转身驾起自己的小云团要走,腰里却拢着苍离的手臂,她挣脱不动,气极悲极。苍离只固执的拥紧她,不许她逃。

“你二人还在这里纠缠不休,还不快快去追!麻烦找上门了,事主却还在外面闲逛。真真是不象话……”说话的是精卫,一身的风尘仆仆,显然是急着赶过来的,连一向紧随的夸父也不在身边。

龙青不是第一次见精卫,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问道:“精卫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远远的,一团蓝色的影子正直追过来,不是夸父却是谁?

龙青更是惊疑,指着夸父,道:“你是萧弗博?”

那一次她被苍离拎走后莫名其妙的被人当胸刺了一刀,几乎一命乌呼,若不是黑兰老头相救,她哪里还能站在这里。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萧家兄妹与苍离原本就是旧识,她迷了路他却能刚好找到自己,只因他们都是天上的神仙。

所有的事在龙青看来全部变成了无法解释的谜团,前后左右上上下下,还有文椒和霞儿,他们个个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巧合出现在自己身边,却又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牵扯联系。还有青鸟,自己和青鸟真的是同一个人?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人又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代替了另一个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从龙家村里走出来寻找龙鳞,只延了爹爹十载的命,却把自己陷进一个奇怪的圈子里。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自己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另一个人,自己也正在享有着那个人的一切。可以实现愿望的羽毛,活了一千年还不老的生命,驾着云朵在天上飞翔,还有那个人,他时常那样看着自己时心里想得究竟是谁呢?

这许多的心思在龙青心里也只是一转而过,并没有在面孔上荡漾多大的波纹。她只揪着苍离的衣袖,轻轻的问:“你喜欢的是青鸟还是我?”

苍离想也不想,回道:“当然是你。青鸟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龙青和苍离的一番问与答似乎很不合时宜,精卫急急的催促苍离带了龙青速回凡间去,也顾不上跟龙青解释这许多人之间的关系和他们各自的身份。

苍离只觉得龙青的问话哪里不对劲,却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细细思量。自然而然的挽了她的腰腾云而去,将精卫和夸父甩在身后。

情侣之间的对话最好不要给另外的人听了去,否则会麻了旁听者的耳朵和心。譬如精卫就被麻了,肉麻得紧。那两个当事人却犹不自知,一问一答干净利落。

事后,龙青每回想起来就觉得脸红心跳,想一回羞一回,在心里反复纠结成痴。身为女子怎么可以当着旁人的面问人家喜不喜欢自己,苍离回的也快,在那个纠结的当口听他说出那么明确的表白,的确令人安心。

那话其实错漏百出,他明知青鸟是何许人。龙青两上天界,人人都说青鸟是她的前世,玉帝因此对她另眼相待,只她自己对这所谓的前世今生之说颇为疑虑。疑虑也就疑虑了,现在她总不好再揪着苍离的衣袖问他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回答,追根究底说他的话不对,然后逼他说出真心话。

碧落心细,发现龙青的心神不宁,私底里和无穷议论,管家姑娘近日不太对头,答非所问常有,走路撞墙四五回。无穷年纪虽轻遇事却老道,下定论:女人未嫁而有孕必会是这种反应。碧落大惊,离王爷十几日不见踪影原来是刻意躲避纠缠,管家姑娘未嫁有孕又即将失宠,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帮也帮不上,只一日日盯着龙青的腹部等着它显山露水。

一时间,离王府里谣言纷至沓来气氛颇凝重,下人门在龙青面前格外小心异异同情泛滥。苍离不知道自己天天早出晚归竟让一干家人误会至此,文椒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却乐见其成,看戏不怕台高。

九重云霄之上,玉帝心情烦闷度着方步进了王母的寝殿闲话家常。

王母体贴的宽衣奉茶,打发走殿内侍奉的若干仙子,脸露宽心的笑:“东西丢了就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陛下不必太在意,郁结于心忧思伤身啊!”

“你说的是,天界一派祥和安宁两万余年,原本也不需外物枉担这虚名,我只怕英姣偷了这斗转星移生出祸患。”

王母不解:“斗转星移能发挥多大威力全看催启者的修为高低,如今炎帝英姣法力两两相加也不够资格与天宫抗衡,陛下是否多虑了。”

玉帝与王母之间夫妻合顺也不过是近几千年的事。小公主飞升之时玉帝正初登帝位,为笼络众心对犯错的小神只小惩大戒一番,王母一直耿耿于怀数万年,夫妻情份僵硬得很。直到三千年前王母偏私重罚了青鸟,才将这责难的心平复下去,与玉帝重归于好。

难得王母如此贴心,玉帝的心情舒畅了不少,便极耐心的将原由讲给她听。

炎帝之所以一直存着叛逆之心皆因他是正统的九黎族后人,黎族圣女之子。上任玉帝曾亲口向倒戈支持自己的九黎族人许下诺言,下任玉帝必定也是九黎族的后人。这样的话只在非常时期说说而已,九黎族对天宫虎视眈眈一天,炎帝的血脉就不可能坐上帝位宝座。道理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只是他自己被权势迷了眼睛看不真切罢了,却要平白搭上全家人的性命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

两万年前炎帝被斗转星移打伤,又被摇光仙子缚在捆仙绳里带入摇天,就算逃脱掉一魂半魄也失了主魂血脉不足为惧。只是英姣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聚齐了黎儿的魂魄藏在下界,三千年前重生为妖,一千年前化身为人。如今他们手上又有了九黎族的血脉传人,只需凭先帝的允诺在九黎族中振臂一呼,天界恐怕将难免一场腥风血雨。

玉帝一番话说得王母也甚是忧虑,很后悔自己为了一些些小事与玉帝僵持了几万年之久,如今稍有缓和就遇上外患。

悔悟之心使王母对玉帝更加体贴,隐了忧色,笑道:“九黎族人这几万年来沉睡飞升轮回转世,恐怕再难成大气候,陛下不必忧虑。只黎儿那孩子我还是了解的,他天性纯良,根本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九黎族成不成气候还很难下断言,炎黎虽纯良却终要听命于父母双亲,将来的事谁能保证得了?玉帝却不愿意将这番话说出来,扰了眼下和睦的气氛,便隐了念头点头称是笑意浓浓,转了话题道:“这几日怎么没见着真儿?平时有她在身边绕着,看不见她还真不习惯。”

王母:“她向我讨了份差事下界去了。”

玉帝兴致勃勃,笑问:“什么差事?”

王母道:“南海观世音菩萨说下界有一位命格极贵的老妇人虔诚理佛十八年从未间断,菩萨感念其香火想要还她一个心愿。她十八年前曾经失散过一对双胞女儿苦苦寻找多年,那一双女儿早已入了轮回道不知所终,菩萨向我借一位仙子代替她的一个女儿,算是回报她的虔诚之心。我本来打算派妙音仙子前去,真儿却非要去,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玉帝突然想起什么,疑道:“她要下界历炼历炼自然是好事!只是天庭失落了斗转星移没办法封印前尘记忆,她此番下界岂不是带着天界记忆去的?”

“应该不会吧?只不过短短的几十年而已,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真儿这孩子是在我们身边看着长大的,行事一向沉稳聪慧,我很放心。”

“你呀,就是偏心,我从没听你这样夸赞过霞儿……”

“对了,真儿此番历经尘世若真的出了什么差子,你可要多帮衬着些……”

“好,好,依你……”

天谴和天劫都是连神仙了躲避不掉的灾难,应劫是定数,应谴却纯属自找。自那日之后精卫就被夸父没收了八灵石,还甩下重话:九尺九寸之内不可挨近。

精卫百无聊赖,时时在人间晃悠,又时时在天界走走,再时时窝在日宫里睡大觉。无论她干什么,夸父总象个影子一样跟着,既不干涉也不打扰,需要付钱提重物时还随叫随到,于是精卫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了。

精卫在人间晃荡时偶尔去会会老朋友,和霞儿疯闹一回,向文椒打听龙青的现状,远远的看却不敢靠近,苍离象那护犊的豹子不准她靠近离王府十里之内。

夸父说,你这纯属管闭事自找的闲气,不理更好。夸父对这样的结果乐见其成,虽最后受了些窝囊气,但一想到精卫从此不必再碰那害人不浅的八灵石,随即释然。

可惜,精卫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神仙,她总会寻着味道找出事端的源头,灵机动一动,在锦上添些花儿和朵儿。自从听文椒略提过离王府近日的稀奇事后,她便耿耿于怀,心里象揣了只猫瓜子挠得慌。终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她瞅着苍离出了府,偷偷替进去躲在暗处朝着正凝神发呆的龙青腹上吹了一口仙气。

当精卫心满意足的回日宫时,她可不曾想过这一口仙气会分化成千丝万缕的枝枝蔓蔓,改变的何止一个两个神仙们的漫漫人生和仙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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