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兴奋和激动的心情,我与张浩回到教室,直至下夜自习,曹轩与小胖特地跑来关心我们,我们四人习惯性地先去一趟厕所,然后再去取自行车等张淑玉和赵书婷。
这种事情,仿佛在那个年代里,已经成为我们每天的必须遵守的职责一样,然而,自那一晚后,我们所谓必须遵守的职责,再也不需要去遵守了。
“我靠,真的呀?那老师有没有提起我,我球技也不错耶!”曹轩说来说去最终还是关心自己。
张浩拉起裤裆拉链,撇了一眼曹轩,挑着眉头道:“你猜!”
“算了,我不问你,”曹轩同张浩的动作,再转问我:“安澜,老师有没有提起我?”
我微微皱眉,故作深思一会儿,望着厕所的墙壁,本想告诉他没有,可墙壁上写着几个字,扰乱了我的思绪。
曹轩与张浩随着我的目光看向墙壁,上面用着彩色粉笔写的几个字------我的女朋友,叫张淑玉!
我的女朋友,叫张淑玉?
内心深处像是被某种实物死死的压着,那种感受,我真的好不喜欢,把我的呼吸节奏都给扰乱了,我不知所措该和曹轩说些什么。
“靠,谁他妈写的?”张浩见到我微弱的神情变化,冲着厕所里所有男生怒吼道。
学校里大多数的人都认识张浩,知道这人性子不好,更不敢得罪,有些人本想进来上厕所,听闻张浩的话,急忙转身出去,还有一些人,赶紧擦屁股起身,怕殃及鱼池。
回应张浩的话,只有那些胆小怕事的同学发出急促的脚步声,张浩拍拍我的肩膀,笑道:“别太在意啦,都他娘一定是谁乱写的,曹轩。”
曹轩一愣,问道:“嗯?怎么了?”
“靠!”张浩瞪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啊!”
“嗯嗯,安澜,这种事情别想歪。”曹轩连忙说道。
我只是淡淡地露出笑容,故作没什么反应,摇头苦笑道:“我能有什么事,走吧。”
随后我与张浩曹轩向厕所外走去,小胖立马高声嚷嚷道:“等等我啊,我还没拉完啊……”
我们三人哪有闲情雅致去等他,反而是一阵笑声留下,不带走一丝臭味离开厕所。
走出厕所不过十步,路旁一颗大树下,突然冲过来一位女生,是乔冉,她尴尬地冲我和曹轩笑了笑,继而看向张浩。
张浩顿时僵住了,有些惶迫地笑看乔冉,只见她歉意地向我点头后,对着张浩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我们三人皆是惊讶,想不到一小女子,居然会当面问出如此敏感的话题来。
张浩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对此我很不解,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好像……还没有吧。”
乔冉听闻张浩的话,低头窃喜不已,随后抬头看着张浩,她显露出紧张的神情,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低声问道:“那……我可以吗?”
什么意思?我几乎和张浩,曹轩露出统一的模样,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乔冉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给自己暗暗地加油后,再看着张浩,很是认真地说道:“我……我喜欢你,我想做你女朋友,可以吗?”
在高中的时候,一封情书的表白,怎可能敌得过当面表白的魅力,第一次被人当面表白,张浩居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然而我和曹轩开始低声起哄了。
张浩呆呆地看着乔冉,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眸,明亮而又动人,里面像是载满了不可一世的幸福,长长的眼睫毛,伴随着眼皮子,一眨一眨的,很是好看。
奈何,我们当时并不知道,此刻的画面,此时的对话,都被一个人听取到了。
那个人,就是-----赵书婷。
此时的她,站在厕所那堵确保春光外泄的墙后,其意想走出厕所,看到我与张浩等人走在前面,本来还想急步上前与我们打招呼。
乔冉地出现,使她放慢了脚步,乔冉的问话,使她屏住呼吸,当张浩说出‘好像,还没有吧’这句话时,她内心微微缩紧。
女生最懂女生了,赵书婷也懂乔冉的话意,但是赵书婷希望乔冉不要说出口,可又不知道为什么渴望乔冉说出口,或许她更想知道张浩会怎么做。
然而,乔冉正如她所想,开始表白了,而且还是亲口表白,这是一件多么令旁人羡慕的事情,在赵书婷眼里,却是一件多么不想听到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亲眼所见。
于是,赵书婷紧紧贴着那堵墙,侧耳窃听外面张浩将要回答乔冉的话。
路过的女生男生们,都用着羡慕嫉妒的目光,看向张浩,不少人围观我们,如此美的画面,自当是所有人都希望张浩答应眼前这位女生。
只有一个人不愿意,那就是赵书婷,她站在那堵墙后,抬头望着无尽的黑夜,祈祷老天眷顾自己,疼爱自己,希望张浩不要答应,而是在他内心深处的人,是自己。
往往现实,总是喜欢和我们开玩笑,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总喜欢与我们内心所想的背道而驰。
张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真想做我女朋友?”
你看,这句话放在所有人眼前,都知道答应的成份绝对占有百分之八十以上,乔冉期待地目光看着张浩,努力地点点头:“嗯。”
赵书婷鼻孔微微一酸,额头有些疼痛,她迈着无声息的脚步走过人群,她在内心催促自己走快点,再走快点,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常吃力地迈着步子,因为她在等,等最后的希望,等最后的结果。
“好啊!”
赵书婷整个身子打了个寒颤,愣了半响后,发疯似得快步奔跑,奔跑过程中不小心撞到一位出校的女生,把人家手里的书都给撞翻在地,只是连声道歉,并未帮她捡起来,她又继续往校口跑去。
他答应了,是的,张浩他答应了,他居然答应做乔冉男朋友了,那我算什么?我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这句话,在赵书婷内心无数次地重复,再重复,她奔跑,再奔跑,冲出学校,奔跑在街道中,她不敢停止脚步,因为她害怕,害怕哭泣的泪水被路人看到。
赵书婷想起了曾经的时光中,自己霸道地坐在张浩的自行车上,他很无奈地接受。
想起了自己屡次邀请张浩去篮球场打球,他很不耐烦地接受。
想起了自己与张浩同行夜路回家,他只是为了促成我和张淑玉才出此下策。
想起了自己和张浩坐在食堂里,一同用早餐,原来那只是因为我和张淑玉才会使他一起吃早餐。
想起了自己和张浩站在河提岸上,他亲手送给自己的玫瑰,原来那只是因为张浩送不出去,才会送给自己的。
赵书婷发了疯似得狂奔,终于竭尽气力,站立在昏暗的街道旁,晕眩的路灯,川流不息的车,上下班交替的工作者,在路边不厌其烦地拉客的士师傅,似乎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耸立的高楼明亮着耀眼的灯光,她出神地望着不息的广告牌,昂着四十五度角的头,她听说只有这样昂着头,眼泪才不会轻易地落下。
其实赵书婷很想向张浩表明心意,她曾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情,用着黑色的铅笔,先在日记本里写一条祝福的话,再写今天要给张浩带来怎样的惊讶。如果事后不满意,再用橡皮擦统统擦掉,可眼下,看来是要全部都擦掉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对于赵书婷来说,张浩看起来很好,很出色,与众不同的出色,跟别人都不一样,所以她很努力地去靠近张浩。
她深深的记得初中那年,第一次与张浩打篮球,还亲手盖过他的帽,为此她特意地写了一篇日记,常常抱着日记本窃喜,笑着入梦,可如今看来,再也没必要抱着日记本入梦了。
每当和张浩站在一起,她都会不自觉地开心,无论上课还是下课,只要张浩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她就很满足了。可如今看来,她再也不需要如此白痴了。
她也有着那颗少女梦,她也幻想着自己在未来,能成为张浩生命中的一部分。如今看来,她不再需要那般苦心地去幻想了。
被特别在乎的人忽略,会很难过,更难过的是她以后面对张浩,必须要装的若无其事。
此时此刻,赵书婷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不过只是她自己的自以为是罢了。
就让这个秘密,深深地藏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