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怡久久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徐汉韶也一点都不着急,只是坐在一边。
留意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发觉他没有半点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赵佳怡才壮着胆子又发问了:“你不是已经娶了永乐了吗?”
“她是你让我娶的。”
一句话,彻底把赵佳怡要说的都给堵死了。是啊,陶影柔是她让徐汉韶娶的,都是她一手操控的。
深吸了口气,赵佳怡冷声问道:“你可曾想过,永乐知道了该多难过?”
“她和我的关系不大。”徐汉韶风轻云淡地说完,语气又沉了沉,继续说道,“外面是我的书房,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你可以呼救,不过,你一旦那么做了,就要考虑到,永乐会跟着一起遭罪。”
抿着唇,赵佳怡已经被气得说不话来了,这是徐汉韶在威胁她!但是,就像他说的那样,到时候被人察觉,牵扯到了陶影柔该怎么办?
想到徐汉韶虽然娶了陶影柔,却没有把爱给她,赵佳怡就已经觉得很抱歉了,如果再因为自己的事情导致陶影柔丢了小命,那她的罪过就真的大了。
从白天到晚上,赵佳怡不知道宫里到底是怎么处理她“失踪”的事情的,可能够确定的是,现在应该是全城禁严了,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很可能会引得一家人被降罪。
退一万步说,就算赵佳怡能够得救,她又该怎么和其他人去解释,为什么徐汉韶要把她偷偷带出宫呢?
“汉韶哥哥,你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了啊……”赵佳怡轻叹了一声,心中全然都是悲哀。
“我没有想过失败后要活着。”徐汉韶说罢,径自发笑,“不过,我也根本没有考虑过计划会失败。”
看着对方那意气风发的自信模样,赵佳怡试探性地问道:“能把我运出皇宫,是有什么人在帮忙吧?”
“我说过,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回答,不必这样小心谨慎。”徐汉韶淡淡说道,“把你运出皇宫,确实困难。可如果走暗道的话,就不会被发现了。”
“什……什么意思……”
“当然是通往皇宫的暗道。”徐汉韶笑着。
宫内暗室诸多,这个赵佳怡是知道的,就连她的宫殿里头都会有一个暗室以备不时之需。然而,在宫中开设暗道,这怎么听起来都是无稽之谈。谁会没脑子,去做那要掉脑袋的事情?
不过,联想到自己被打晕的地点和永乐公主府建成的地址,赵佳怡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个推论——难道,这是陶清言留下的吗?
越想,赵佳怡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虽然不知道这块地皮是谁向陶清德推荐的,但似乎一开始陶清德就没有想把虞府建在这块地方,而在其中起到引导性作用的,很可能就是陶清言和穆月云在朝堂上的党羽。
当初陶清言的打算并不是自己称帝,而是让虞昭和他的孩子继承帝位,这样一来,他就必须要仔细小心地“暗度陈仓”,密道当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想来,当初陶清言和虞昭被发现私情的时候,很可能是因为那阵子虞昭小产,陶清德在她的宫殿里派了不少眼线。而那个时候,虞昭又要一边装作任人摆布,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想通了这一点,赵佳怡自然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戒备森严的皇宫里没有人发现徐汉韶把自己运出来一事了。
只是赵佳怡仍旧觉得有疑点:“你是怎么知道这条密道的?”
密道之所以称之为密道,就是因为一般不容易被发现。徐汉韶才搬进来多久?如果没有人指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知道密道的存在?而且,了解陶清言和虞昭一事内情的人应该都已经被诛杀了,那么,这条密道的存在就应该化作地底下的秘密,不应该才浮现出来才对。
“这就要感谢圣上了。”见女人的脸色开始泛白,徐汉韶没有丝毫隐瞒地说道,“辰王爷和贵妃娘娘被杀,可圣上却留下了太后娘娘。不巧的是,我负责的,恰好就是太后娘娘的安保。”
“太后告诉你的?”赵佳怡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咽了咽口水,不由问道,“那么太后寝宫走水的事……”
“也是我所为。”徐汉韶干脆利落地承认着。
“那……太后还活着?”
“尸体都找到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徐汉韶面不改色地扯了扯嘴角,“得知有密道存在的时候,我就试了一试,顺便答应她会带她出宫,她还真的就相信了,看来,那种冷清又没有人照应的日子连她都过不下去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你还是杀了她。”赵佳怡冷冷说道。
“难道我应该救她吗?”徐汉韶望了一眼对方,笑道,“我试了一下密道,没有问题,这才纵的火,已经让她多活了一些时日了。”
“你是担心,如果你不救她,她就会把这件事情给抖出去。”
“当然。我好不容易才做好了计划,怎么能够让她随便破坏?从她的寝宫到贵妃娘娘的寝宫,比走一次密道还要危险,我何必堵上性命去救一个对我没有任何价值的人?再说了,如果不是她,你在宫中也不会那么左右为难。”
徐汉韶的话打在赵佳怡心上,她却说不出话来。
穆月云在宫里面这么多年,早就有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人打的什么主意,她一眼过去就能揣测个七八分。就她的为人来说,也是像泥鳅一样狡猾了,但就是这么一个女人,最后却败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武将手里。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最让赵佳怡寒心的,还是徐汉韶的态度。她以为,他对自己的那种不可能达到目的的感情不会再继续下去了,却没想到他会更加疯狂。
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安慰;第二次见面时,他的说情。包括在自己昏迷时,听到的“怡妹”,赵佳怡全都记在心里,她还一直想着,要如何报答他曾经对自己的好,要怎么弥补自己对他的伤害。
可现在再想起以往的情况时,赵佳怡只恨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消失在徐汉韶的视线里。那些或是暖心的话,或是让人感激的举动,全都变成了泡沫。她似乎看到了一双手,在黑暗中向她伸出,深深地卡主了她的脖子让她难以呼吸。她以为,他和小时候一样,性格上没有太大的改变。现在看来,她是大错特错了。
赵佳怡心如死灰,她端坐在床边,忽而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现在因为皇后娘娘‘重病’,末将不得不留下来静候消息,大约会推迟行程吧。”徐汉韶轻笑着回答道。
原来借口是这个,赵佳怡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不禁苦笑。宫中当然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就说她是失踪了,生病却是是一个好借口,至少能够保证,只要和太医们通好气,就不会有人去探寻究竟。
赵佳怡还以为徐汉韶会提前行程,早点出城,免得夜长梦多。不过,听完徐汉韶的答案以后,她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仔细小心。这个当头,他敢走,陶清德就敢怀疑他藏着什么秘密吧?他反其道而行之,利用“担心”之类的借口先留下,倒是更加增加了可信度。
“我想休息了。”赵佳怡心累地说了一句。
“好,有什么话,等你明天起了再说吧。”徐汉韶也看出她不想要继续纠缠这些问题,所以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直接就起身走到了外头。
烛光仍旧亮着,赵佳怡却一直坐在床边,没有换过姿势。她昏昏沉沉了一整天,现在哪里还会有想要睡觉的心思?只是,今天过后,她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外面的那个男人呢?
赵佳怡心里面当然是想要信任徐汉韶的,他所做的一切,看似都是因为她。但这些来的都太突然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办法去适应。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赵佳怡根本就不愿意去想了。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如她的意,她一心一意想要留在陶清德身边的时候,他把爱都给了虞昭;她想要去皇家寺院出家为尼彻底放手的时候,他又把他的所有诚恳地交到了她的手上;她好不容易迈过了心里的坎,想要沉静下来重新振作了,徐汉韶又将她带离了那个是非的中心。这让她,如何是好?
……
赵佳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入睡的,总之,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
要不是因为她还是身在那个小小的朴素的屋子里,赵佳怡甚至要怀疑,昨天她经历过的种种都是一场梦了。
就在她刚坐起来的时候,耳边却想来一道声音:“小姐,您醒了?”
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赵佳怡都不愿意回头去面对那个人。
不过,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径自就端着洗漱的东西过来了,毕恭毕敬地说道:“请小姐洗漱吧。”
赵佳怡盯了女子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问道:“若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汉韶要带她离开皇宫,她能够理解,但若薇居然背叛了她和赵家,这让她不敢相信!
面对质问,若薇只是稍稍低了低头,便回答道:“因为奴婢想活着。”
“这是什么理由?难道本宫和赵家亏待你了不成?”赵佳怡怒气冲冲地问道。
“小姐和老爷待奴婢和家人不薄。可你们真的是想让我们活命吗?”若薇的眸子稍稍抬起,不冷不热地说着,“要是奴婢做错了半点事情,恐怕家人的性命就不保,奴婢做了那么多,只要错一点点,黄豆那么大的一点点,就可能万劫不复。”
“本宫……”
“况且,小姐将奴婢调走的时候,想过奴婢的处境吗?”若薇抿了抿唇瓣,不由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