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已经没有了拥抱的触感,我知道白方很早就醒来了,之后就在我身边盯着我看,我故意不睁开眼睛,只想听着她温柔的叹息,等待天亮。
“太坏心眼了吧,知道你醒了,可否睁开眼睛看看你宿醉的朋友是否安好?”终于,她无法忍受我的装睡,在我的胸口狠狠擂上一拳。
“其实宿醉的是我才对,本来和那个魔女喝了一点点,谁知道被你的酒气一喷,立刻就觉得天旋地转的。有证据称酒精对脑子不是特别好,倘若因为宿醉而使得我判断力下降,估计恶魔眷属们将死于下一次战役。”
我抬起上半身,微笑着盯住白方的脸颊,她立刻把眼神掉转到另一边,以前的她从来不会拒绝和我对视。
“虽然只是以防万一,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昨晚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说什么奇怪的话?”
嗫嚅半天,她才鼓足勇气问道。
纵然活了百年以上,终究还是一个雌性。
“没有,完全没有。我只是被你拥抱,被你推倒,被你用嘴唇灌醉而已。”
“嘴……嘴唇?”
“别这样一脸不可思议的,不知道你和克雷斯一起喝了多少酒,反正一个深吻下去我就感觉头晕乎乎的了,真是了不起的酒量啊,你到底……”
“啊!别说了别说了!”白方惨叫着从床上跳起来,冲向门外,“在我恢复精神之前,你不许和我说话!”……被这样命令了。
虽然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也不能不说是开心,然而我认为这只是她单纯的演技罢了。
我并不相信她已经把昨夜对我质问忘记了。
甚至是,倒在我胸口睡着了也只是演技的一部分。
算了,这样也好。
姑且,这样继续吧。
不过,当白方打开门以后就立刻退了进来,再次看着我的眼神已经恢复到以往冷静而知性的样子。
有人来访,戴安莎正候在门外,脸上冷若冰霜。
“大人,不知道是否打扰了你的欢乐时光?”她对我微微一点头,仍然记得她应该对我的称呼,“倘若真是如此,我可以再等候一会儿。”
区区保存会的耳目还如此嚣张,我的脸上不由得挂上了笑容。
和你们周旋真是有趣极了。
“醉酒之后总会有些失态,不过我神志清楚,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对站在门口的白方招招手,“如果能原谅我的失态,请我伟大的友人继续陪我聆听恶魔眷属的汇报吧。”
白方双肩一耸,脸上写满了无奈,眼神有些幽怨,似乎认为自己再留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
这还是她第一次不愿意和我一起面对戴安莎。
一时之间,我有些分不清楚昨夜她到底是在试探我什么,还是真实感情的流露。
“大人,听说我们冰星已经基本控制了北方的起义军势力,连原本和我们教义不同的绿炎和兽王都归顺了?”
戴安莎哗啦哗啦翻动笔记本,锐利的眼神盯着我,似乎相当不满。
不久之前,还不是一脸崇拜的样子吗?
是女人的善变,还是本性暴露?
莫非是这一步没有按照保存会的剧本走,所以才会沉不住气的吗?
“并不是教义不同,而是不知道真相而已。虽然现在烽烟四起,关于灾难即将发生的谣言遍布整个大陆,不过谁也不能完全确定那些‘谣言’就是真实。殊途同归,我们终究要破坏这个世界的旧制度,这一点以前不是已经说了吗?莫非你对我的行动有什么不满吗?”
虽说以这样随便的姿态会见她,我极尽严厉的声调和眼神依旧让戴安莎后退两步,然后单膝跪下。
对对,身为下属就要演出个合适的样子给我看。
“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不敢让其他人接近我们可敬的恶魔了是吗?特别是那个伊拉拉,听说她对恶魔大人很是憧憬啊,连一族的秘密都告诉了大人,还称呼大人为‘魔王’……是个很有趣的魔女。戴安莎,难道是嫉妒了吗?”一直在我身边看着访客的白方终于开口,一贯的戏谑,轻易将谈话的走向拉到了和主题完全无关的地方。
这家伙,昨晚果然记得我对她讲的关于魔法的事情。
就算喝得再多,也不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
毕竟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想到这里不由得摇头苦笑。
“我何时这么说了?!”戴安莎抬起头,一脸愕然,“大体上,我和大人的谈话又何时轮到你这个狼灵嘴了?”
“够了。”我挥挥手,“关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讨论的必要性,目前我们的确强大起来了,但是想对付已经有千年基础的教廷还很困难。南方的城市大多富庶,如果我们直接冲到那种地方说灾难即将发生,只有跟着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我想我们会被当做疯子。我们需要让那些对世界发展毫无感觉的人也和我们一样有着同样的感受,必须扩大冰星在整个起义军中的影响力……这些属于‘军务’,你也没兴趣吧?”
如此挑衅地问她,而她的脸色也没有明显的变化。
骗子都需要训练有素。
“属下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强大的力量可能换来教廷更加疯狂的反扑,现在招纳兽王和绿炎,无异于红果果的挑衅,这样下一个要面对的肯定是‘雷枪’雷昂迪斯了,大人认为我们的战力可以和对方抗衡吗?”
对了对了,如果我就此完结的话,保存会一定会很头痛吧。
雷枪。
教廷直属部队“御景”中的精英。
雷昂迪斯将军。
“倘若他不出现,我反倒是很头痛了呢……如果不将这位‘神所眷顾’的‘神子’击败,又如何能显示出我们冰星的正确性?”
我愉快地笑了。
神是不会犯错的,主是非常忠实的。
只要证明神的错误,主背叛了世界。
新制度的建立就可以完成。
“……这已经被大人预料到了吗?那么,期待大人的胜利,属下会在理论工作方面继续支持大人的。我……”
“你可以退下了,小姑娘。继续在你的研究室工作,军队的事情不要你手了。”
再次换上崇拜者狂信的面具,然而却被白方笑着击溃,戴安莎愤愤不平地瞪了白方一眼,勉强对我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愤然离去。
“天啊,第一次发现和你一起应对这个小鬼是如此之累……莫非我真的没有酒醒吗?”确认到戴安莎已经离开以后,白方颓然倒在我身边,伸出手抚摸我的下巴。
“没醒的是我才对,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按照谁的剧本在演戏……诚如这个骗子所说,以后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所谓正规军了,像灰白将军那样单纯的军人很可能成为历史,接下来的敌人大概有不少拥有‘纯力’,毕竟教廷自称是主的代行者嘛。不过呢……”
“你有自信对付雷昂迪斯?没记错的话,这人不仅能征惯战,而且雷枪威力惊人,是可以操控雷电的东西呢。”
的确是这样没错。
火焰和雷电是神的象征,法典中所说,业火为永恒之力,而月坠之后的袭击人类的雷电也纳于主的管辖。
“的确很可怕……不过对我来说行不通。毕竟,他现在使用的雷枪并非法典所说的神力,只是个单纯的人造物罢了,这种东西我非常清楚。”
我轻轻捏住正在抚弄我下巴的手,这种纤细的感觉让我感到舒心。
“对了,你是个学者那。”白方笑着回应了我,“没有什么力量能让你感到恐惧。”
没错。
可以令我恐惧的并非那些教廷的力量,而是……让我继续前进,反抗命运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