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的车,在无人操作下如同卸了坝口的汹涌之水澎湃而来,一如万夫莫开之势,一人无挡般碾压而过。夏建军尽可能的逃避却依旧穷途末路般的末日降临,意识渐渐远离身体的那一刻,眼睛依旧向后转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伴着缓缓闭上的眼睛,慢慢的飞入天堂。
天空骤然变暗,多了些许的红,在夕阳慢慢坠了之后。加剧的氛围,是熙熙攘攘之前的片刻宁静,是哀悼远去的人,哀恸残留的眷念,所有的不舍,一瞬间,在脑海里上演。
行人在些许的寂静的惊吓之后,缓缓回了神,看着眼前的一幕,虽难以言喻的不可置信,更多的是忙碌着看看还有没有生还的人,抑或可以解决的交通困阻以及呼叫所有可以此时此刻必须出现的警察、医生……
事故现场的惨不忍睹并不是适合每个人看,听到声音的邱慕辰一家,慌忙的停了车。现场多余了几许的拥挤与忙碌,只是遍目的血红与冉冉而起的黑烟,给这个原本生气勃勃的城市,描绘着些许的黯淡。
“雪儿,你看着慕辰,在这!”邱建国难得的严肃,叮嘱了自己老婆一声,便匆忙的向着事故发生地,准备去做些许自己能尽的绵薄之力。
封锁道路之外是另外的通畅,每个过来的人都随意的瞥了一眼,也许就此会暗自警惕,可是谁又说得清此刻的心情,也许与其同悲,抑或只是简单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路过罢了。
风轻轻柔柔的,一缕一缕的飘向了天空,带着应该去往天堂的人们渐行渐远,西方,那个不老的国度里,就算再多的不甘,可一切,终究如同命中注定那般。
不过多久,警察来了,询问着来往路人关于一切的最直观的解释,一点一点,透过真相,得知前因后果。拍下的照片,记录着此时此刻发生的惨剧,为以后的备案明确了证据,也留下了长久以来习惯的档案。
“有谁认识这些被害人?”警察调查了一部分,好似遗漏的些许关于名字的介绍,便先直观的问了问。
“我。”邱建国抬了抬手,些许不忍直视的伤痛,夹杂着些许沙哑的悲恸。
“你说一下。”
“这是我朋友,夏建军一家,老婆杨璐,女儿夏芷晴。”邱建国尽可能简短地话语介绍着警察想要知道的答案,“警察同志,这…”好似压抑着什么,也许只是不想面对那些惨剧的现实,“还有存活么?”邱建国尽可能的找到一个可以说得出口的话,想迫切得到的也只是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希望。
“当场死亡两个,还有一个,正在抢救。”警察抬眼看了一下邱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邱建国叹了气,“在市立医院抢救么?”
“嗯,对!”
“这边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去医院了。”逞强的表情是看得出的紧迫,也许焦急这一刻就那么浅然的上演,终究在轻柔之中缓缓压迫,气氛多了些许的沉重,在惨况之外的沉重。
“行,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警察让邱建国签好了字,便继续处理着现场,那些所谓的惨不忍睹的也是最直观的给人以省视的场景。
“谢谢您啊,警察同志,有什么事,你再跟我联系,我叫邱建国。”
“好的。”
天好似突然就暗了下来,模糊中看到邱慕辰焦急的脸色与相映衬的夏雪的苍白。嘴里不停说的话,伴随着焦急变的更加的不安。
“妈,到底怎么样了?”
“乖,等会啊,一会你老爸来了就知道这些情况了,再等会!”夏雪不停的安抚着邱慕辰,说的话也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再等一会,再等一会,一会儿就有答案了。'
“怎么样了啊?”夏雪急切的声音,在伴随着邱建国大步而来的靠近中,慢慢的萦绕在狭小的空间之内。
“建军和杨璐当场死亡,芷晴在抢救。”邱建国声音自觉的带着些许的悲恸,好似这几个字有万钧之重,说出来的那一刻,掷地有声。“抓紧上车,我们去医院!”
夏雪拉着还带着些许懵懂的邱慕辰,匆忙的开了车门,系好安全带,向着那个象征着新生和见证着死亡的灰色地带,哪怕自己有着再多的所谓不甘心,也必须一步一个脚印的,不容回头的执着下去。
市立医院是淮沙最好的一家医院,坐落在市中心东南的郊区,有着多班公交车直达,算是直接的便捷方式,空余的地方多了许多的停车场,倒也是为了即将起来的私家车留了些许可以放置的小地方。
医院永远是忙忙碌碌的模样,白色居多的混杂在人群中间,来回奔走。熟练的转弯、避人、手里看着的是与下一个病号完全有关联的一切,紧张如同齿齿相扣的齿轮,不停的忙碌着旋转。
单单一道门,隔绝的两个世界,里边安静的紧张,忙忙碌碌下的有条不紊,为着每一个生命付着自己神圣使命的职责。门外安静的焦急,来回挪动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宣示着内心沉默下的不安。
气氛笼罩下的压抑,是漫长等待下最无言的告白。局促不安被最好的时间所安排的完整无缺,点滴流逝的被焦躁渐次冲袭。
原以为的淡然只是骗人的表象,也许只是里边的人真的事不关己。就像此时此刻的邱慕辰,眼睛里的慌张,小手紧紧的抓着夏雪的胳膊。那些明明暗中祈祷了好久的默契希望,也许冥冥之中连着的红线,互相牵扯着彼此的心。连带着的心跳,像是上天对祈祷人最美好的安慰奖章。
“夏芷晴的家属是哪位?”医生脸上是遮掩不住的苍白,毕竟那一刻是精神与身体的完美结合,不能容许的一丝差错,就一点一点的在耗费着所有触摸不到的生命力。
“我,我,就是。”邱建国慌忙的跑了过去,背后是邱慕辰急切的眼神与丝毫不逊色邱建国的速度,小眼睛直直的看着医生,那即将说话的上下嘴唇,也许下一个答案,简单的触碰,就会引领自己情绪的所有波澜。
“病人已度过危险期,不过还需要观察一下,多亏她母亲在撞击之前护住了她。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伤势。”医生摘下了手套,看着眼前的人,先说的话,试图缓解这个人心里的急切,“不过呢,先办下住院手续吧。”
“好好好,谢谢您了医生,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了吧?”邱建国激动的握着医生的手,惟有的感动,莫名的是真心的感谢。
“等会吧,一会有护士和医护人员会把病人送到监护室,那时候你们再去看一下吧。”医生张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实在想不到自己刚刚假期回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还没有休息好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缓缓的喘了口气,呼吸着压抑在心底的一口放松。“多么可怜的小女孩啊,这该死的司机!”着实为其可怜着,也就才一个小学生,就没有了爸妈,以后又会是什么样的艰苦去面对着她?想了想自己单亲的困苦,莫名的叹了口气,好似埋怨着些许命运的捉弄。'不过,好在还有这一家子,应该还不错。'
可就算再不错,那也不是自己的爸妈,就算以后邱慕辰娶了夏芷晴,就算两个人以后在一起了,可那些错失的遗憾终究是遗憾。无法弥补的存在,就像是无法圆的破镜与难以收回的泼出的水。
“爸爸,芷晴没事了吧?”邱慕辰抬头看着自己的老爸,也许从别人嘴里得出的答案,远远没有从自己老爸嘴里得出来的更加令人信服。
“嗯,没事了。”邱建国摸了摸邱慕辰的头发,莫名的在心里感慨,同时伴随着的是浅浅低低的不被小孩所熟知的叹息。
“芷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夏叔叔和杨阿姨她们?”
“邱慕辰!”夏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邱慕辰转了头,看着叫了自己名字的老妈,有点疑惑的看着她。
夏雪握着邱慕辰的两只小手,郑重其事的表情,说着无以严肃的事情,“你夏叔叔和杨阿姨去了天堂,以后夏叔叔家就芷晴一个了,你一定要待她更好,不能辜负她。”
“对啊,慕辰,小时候就和你夏叔叔定了以后等你和芷晴长大了,就让你俩结婚的,现在他们老两口看不到这一幕了,但是你,你一定要记住,以后芷晴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邱建国难得的严肃看着邱慕辰,原本抚摸着头发的手也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突然安静的这片天,好像见证着这个郑重的承诺与此时此刻所说的应该是需要人们用心的去铭记。偶尔起了一阵风,轻轻带着誓言飘向了渐渐而暗的天,折射出的一缕光,是东方的启明星,互道着激励的奖章。
'咔嚓'一声惊雷,伴随着摇晃的药瓶,在这个空荡的等待手术室的门前,多着些许的凄凉,映衬着此时的悲惨,也许只是为了逝去的人开道,也许只是为了刚刚立下的誓言的见证,也许只是为了存活的人更善存的安慰。
时间是无情的戏子,不肯停歇的转个不停,也许会渐渐淡忘的只是那些无关痛痒,可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无论怎样都无法摆脱掉。就像每天夜里做梦的笑变成轻声的啜泣,也许这寂静里的思念,又会是何人知晓的存在,无人诉说的心事,被悄然的掩埋之间,再也找不到,那些所谓的美好。
就像突然想起的那个笑话,也许只是无理取闹的撒娇,也再也找不到了可以容忍自己的人。夏芷晴抱着小提琴,想着那些所有的刻骨铭心的美好,可终究只是化成了相片,挂在屋里的墙上,犯着的白,是难以入眼的落寞。只是以为的梦一场,睁开眼,就会演变成另类的天,你还在笑,他还在无可奈何的无理取闹。闭上眼,睁开眼,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了一个我,也只有了,一个我。
轻轻响起的音,是我说过的想要的美好,轻轻滑动的弦,是你们夹杂着嫌弃与光耀的眼神。如今只是刻在脑海里并没有所谓的挥之不去,只是一直想念的,就像一直会有的太阳。
“芷晴妹妹,你怎么又回来了?快跟我回家吧。”邱慕辰站在身后看着呆呆矗立的夏芷晴,说出的话,带着小小的儿童般的埋怨与发自心底的期盼。
“我没事,慕辰哥哥,只是来的习惯了。”夏芷晴抹了抹有点通红的眼睛,很是自然的转了头。
“走吧。”邱慕辰牵起夏芷晴的手,一步、一步的渐渐离开这个原本热闹洋溢的小家庭。
“慕辰哥哥,你说爸爸妈妈真的去了天堂吗?”夏芷晴低着头,低低的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你说是不是芷晴做错了什么啊,是不是爸爸妈妈不喜欢芷晴了,要不然怎么会抛弃芷晴一个人?”撇了撇嘴,原本干涸的眼睛被水珠所侵占,下一秒,化成诺大的余地滑落。
“叔叔阿姨怎么会不喜欢芷晴呢?芷晴那么可爱,那么乖。放心芷晴,以后慕辰哥哥一定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慌乱之后的邱慕辰说着些许幼稚的情话,也许这一切,并不是多么的搞笑,只是一个小孩子对着另一个许下的郑重承诺,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来实现。
邱慕辰轻轻的柔顺着夏芷晴的长发,好似这样就可以缓解所有的与紧张有关的情绪,也许只是骗人般简单的给心理以莫大的缓解。
夏芷晴渐渐止住想要继续出来观光旅游的眼泪,抬着头,眼睛扑闪了下,而后认真的表情看着邱慕辰,轻启唇,低语落。
“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么?”
“会的,一直、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