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29年,客居日本京都的茅盾,即以重庆两路口和江北为背景,创作了长篇小说《虹》,反映20年代知识女性的人生道路选择,但那时他并未到过山城,没想到抗战的洪流真会把他带到这里。
1940年11月,刚从新疆脱险不久的茅盾夫妇来到战时陪都重庆,租借到枣子岚垭“良庄”下榻,与王炳南夫妇及沈钧儒为邻。他那时担任了政治部文化工作委员会常委的公职,兼搞全国抗敌文协和中苏文化协会的工作。他在30年代创作的《子夜》带给他很高的声誉,所以到处都有公教单位请他作报告,其中尤以青年听众居多。他从新疆赴渝途中到过延安,于是,他多次报告关于抗日根据地的文艺现状,引起人们对“山那边”的向往。
茅盾来重庆的另一使命,是打算筹备《文艺阵地》的复刊,国民党当局一向不喜欢这个激进的刊物,人为地制造了不少困难。茅盾以很大精力去做种种的努力,以致影响到他继续写记叙西北之行的《见闻录》,许多读者都深以为憾。
不久“皖南事变”发生,重庆时局顿趋紧张,茅盾接受中共南方局的劝告,于1941年3月离渝赴香港暂避逆流。此期的重要文学活动,除了创办《笔谈》半月刊,就是创作了第二部与重庆生活有关的长篇小说《腐蚀》,以女主人公赵惠明从失足参加特务组织,继而达到悔悟自新的曲折人生历程,揭示了国统区不少爱国青年受骗上当的真相。小说一经发表,立即在香港、上海和南洋一带引起轰动。
1943年初,茅盾夫妇再次来重庆,在东郊唐家沱找到一处小楼,落脚下来。国民党方面很想拉拢茅盾,中宣部长张道藩亲自请他吃饭,对他恭维有加,并希望他能与政府合作。为了应付张道藩,茅盾把自己在桂林酝酿的题材撷取出一部分,创作了中篇小说《走上岗位》,写的是一位上海爱国实业家在工人们的支持下,毅然将工厂迁往大后方的故事。
《文艺先锋》是国民党的刊物,茅盾在该刊发表作品,引起某些朋友的误会。茅盾就对他们说:“为什么我们的工作方式只能是剑拔弩张的呢?我们不是还在跟国民党搞统一战线吗?我到重庆来,正是要以合法公开的身份,尽可能多做些工作。”
不能编刊物,茅盾就少了一份固定的收入,不过这也给他腾出时间,专心致志于创作。
在第二次来渝期间,他先后写了近10部中短篇小说,30多篇文艺评论,还翻译了苏联长篇小说《复仇的火焰》、《人民是不朽的》,短篇小说10余种,以及编辑一本30万字的《现代翻译小说选》,充分显示了他的艺术实绩和旺盛的创作力。
茅盾不仅自己从事创作,还不断提携新人。当他听说重庆有名的兼善中学学生自发组织了一个“突兀文学社”的事后,非常高兴,经常邀请一些同学去自己家中作客,探讨文学创作的各种问题,并替他们修改习作。他还给《突兀文艺》题写了刊头,写了《什么是基本的》一文给这家学生杂志,鼓励文学青年深入生活,积累素材。
1945年6月,陪都文艺界为茅盾50寿辰和创作活动25周年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
24日这天,纪念茶会在西南实业大厦隆重举行,到会祝贺者逾700人,除文艺界朋友外,还有王若飞、邵力子、柳亚子、马寅初、邓初民、胡子婴、张道藩,以及苏联和美国友人。主席沈钧儒代表文艺界向茅盾表示敬意,称他为文化战士。接着,各界社会贤达亦在会上发言,盛赞茅盾在文学活动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
茅盾在会上致答词说:“今天朋友们的鼓励和鞭策,使我产生了战胜体弱多病再活20年的勇气。我要再做一点事,再写几部作品。我一定要看见民主在中国的实现,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当天的《新华日报》发表了社论《中国文艺工作者的路程》和王若飞撰写的代论《中国文化界的光荣,中国知识分子的光荣》,给予茅盾极高的评价:“他所走的方向,为中国民族解放与中国人民大众解放服务的方向,是一切中国优秀的知识分子应走的方向。”
1946年3月,茅盾离开重庆,转道香港返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