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城。
马车一驶进城门,曲潭等人立马迎了上来。
“歌儿,你有没有事?”北欧炎弘的马车,曲潭是不敢随便上去的,他站在马车外,殷殷望着车帘,担心地问。
曲尚歌掀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转头对琉影说:“你先带王爷回殿。”
琉影望了一眼马车,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曲尚歌揉揉眉心,“他又昏迷了,我现在去配药。”
马车离开后,她看着曲潭,安抚道:“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是王爷把我救出来的,他现在情况很糟糕,我要先去配药。”
刑北一直没说话,这个时候,他走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熟悉的气息,温暖的胸膛,曲尚歌安静地任他抱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他:“刑哥哥,我没事。”
“我知道,你一向喜欢逞强。”刑北揉揉她的头发,松开怀抱,“去吧,王爷的身体耽搁不得。”
制药的这段时间,北欧炎弘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而西域,也没再有任何军事行动。但是,赫连均策却又写了一道密信,由舒靖风亲自带到沔城。
转眼,隆冬已过,新春复始。
北欧炎弘用药两个多月,身体已经恢复如初,此刻正摆晚宴接待舒靖风和他的副将苏超。曲潭、刑北和东方楠木陪同。
说是接风宴,其实也是一场议事。
舒靖风搁下酒樽,从怀中取出那道密旨交给北欧炎弘,琉影信手接过,看他一眼,然后把信递给了上位之人。
北欧炎弘接过信就打开。
看完之后,他笑了笑,“如果不是本王知道赫连均策对自己双胞胎弟弟的死毫无疑问,本王会以为,这是他们联合起来设的局呢。”
舒靖风没听明白,“王爷的意思?”
“没什么。”北欧炎弘显然不愿意跟他多说,把信给了琉影,琉影又把信传给曲潭他们看。
有了上一次赫连均策突击的消息,这一次,他们显然镇定了很多,可还是云里雾里,上次说吞并西域,这次怎么又变成和亲了?
谁与谁和亲?西域跟北欧?还是莫旋与北欧?还是说,西域与莫讫?
他们不懂,但北欧炎弘懂。他抿了一口酒,然后问冷幽堡,“盛京那边有传什么消息来?”
“皇上接见了西域使者。”冷幽堡沉声答道。
“哦,果然如此。”北欧炎弘眸光沉暗,“是不是西域三公主已经前往北欧了?”
“这,”冷幽堡抬头看他一眼,眉心跳了跳。
王爷如果知道,皇上已经答应了西域提出的和亲之策,而且这西域三公主所嫁之人正是王爷,不知道他会不会屠了西域。
北欧炎弘的视线淡淡扫来,仿佛一切成竹在胸,“直接说就是。”
冷幽堡正了正神,开口道:“据属下探查,西域三公主已经行至中途了,应该在四月左右就能到达北欧。”
北欧炎弘没再说话,专注地喝酒吃饭。
其他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也都安静地吃饭。
等吃饱之后,他搁下筷子,端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水,慢慢喝了两口,然后视线扫向舒靖风,“赫连均策想让本王出兵灭了西域,本王原先是不打算答应的。毕竟一旦开战,劳民伤财,生灵涂炭。但是如今,本王可以答应,条件是,杀了西域三公主。”
北院里,从晚宴上回来后,舒靖风就坐在烛灯下写着什么,苏超站在一边,有些沉不住气,“将军,这北欧邪王的意思是让我们出手对付西域三公主?”
“嗯。”舒靖风没抬头,只淡淡应了一声,写字的手仍在继续。
“那你还答应?!”
苏超怔了,北欧炎弘让杀的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人,是一国公主,听说甚得西域皇帝喜爱,她若死了,战争肯定就无可避免了。
“你以为北欧邪王是谁?”舒靖风扫他一眼,把写好的信装起来,对他交待:“明天派人加急送回莫讫。”
然后一撩衣摆,往外走。
苏超跟上,被他拦回,“我去看看曲九小姐,你先下去休息。”
等他人走了,苏超才看了一眼天色,纳闷道:都已经三更天了,他这个时候去看曲九小姐,不太合适吧?
确实是不合适,自从北欧炎弘身上的毒解了之后,他都会晚上赖在她这里不走。但是,今天晚上,情况有点特殊。
北欧炎弘看着对面的男人,很想一脚把他踢走,但他说的话,又让他很介意。
“中毒怎么不说?”他看着曲尚歌,对她隐瞒他的事情很不高兴,同时又担心。
“我又不知道是不是中毒,当时他是给我吃了三颗药丸,我也以为是中毒了,可是几个月过去,我也没有不舒服,所以就把这事儿忘了。”
“中的什么毒?”这次,他看着红烨开口问道。
红烨答:“三色散。”
曲尚歌皱眉:“没听过,如果是毒,我为什么没感觉?”
“因为不会发作,”红烨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残月,视线凝重地放在她身上,“三色散集月水、日盈和他的血,三味极素秘制而成的,是为了控制你的身体,在石道里你也应该感受到了,他碰你的时候,你的身体除了臣服,没法由自己掌控。”
曲尚歌自己尝试过,自然知道这药的作用,所以,她抓住了前面一句话:不会发作。
可是,北欧炎弘一听,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心也跟着沉了沉。他回想到在石壁的时候,他从百里烬辰身上闻到的气味,专属于曲尚歌的气味,很重,那么……
他的视线猛然扫来,落在曲尚歌身上。
曲尚歌抬眼与他对视片刻,眸中清色坦荡无疑,那天,她也是没办法,被人掌控身体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北欧炎弘收回视线,复又落在红烨身上,眸光微微眯起,“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中毒?不会发作?身体被他掌控?”
红烨笑了笑,“不然呢?”
北欧炎弘冷哼,“你说了这么多,绕来绕去,本王就只听出了一个意思。”
红烨有点头疼地抚了抚额,“还好我跟你不是敌人,不然,呵。什么心思都被你看穿了,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玩。”
北欧炎弘盯着他,“想杀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红烨低垂着眉,没打算回答。
北欧炎弘望了一眼门口闪进来的人,冷笑,“不动手是因为你的身份非常敏感,所以才这般大费周章。本王是该叫你红烨呢,还是赫连……”
“王爷!”红烨猛然出声打断他。
虽然话没说完,但是以舒靖风的缜密心思,这没有说完的话,已经让他心中有所怀疑了,他今天来,也是因为赫连均策说过,有曲尚歌的地方,定然能看到他。
所以,他才在深夜来访,没想到真碰到了。
“舒将军?”曲尚歌看到他,喊了一声。
北欧炎弘蹙眉,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直接往外走。
曲尚歌踉跄了一下,抬眼瞪他:“王爷,这里还有人呢,而且我还没跟舒将军打声招呼。”
“打什么招呼,他来又不是找你。”说着,直接把她拦腰抱起。
没有回寝殿,他把她带到了高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沔城的风景,二月的天,冷风如刃,从高台刮过落向石街,天空漆黑如墨,一轮弯月清离幽凉,悬于夜幕。
北欧炎弘脱掉狐裘,披在她身上,然后连着狐裘把她抱进怀里。
“曲尚歌,本王没保护好你。”他说,声音里透着一股悲伤。
曲尚歌不知该怎么说,他没义务保护她,也没必要如此自责,“王爷,这事又不怪你。”
“又叫错了。”北欧炎弘惩罚性地咬她一下。
曲尚歌皱了皱眉,但是没感到疼,她正想退出来,北欧炎弘已经伸手轻轻点在她的唇瓣上,眸色晦深:“这里,他吻过。”
说完,视线下垂,“你的身体,他碰过哪里?”
曲尚歌被他盯的很不自在,索性坦言:“那天我差点失守,你说,他碰了哪里?”
北欧炎弘听后,脸上猛地一阵风起云涌,墨瞳有如黑暗地狱,透出森冷的死亡之气,他紧了紧手,把她揉进胸膛,语气却是又轻又淡:“本王会杀了他。”
“阿炎……”
“红烨刚刚说的话,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不会发作的毒,被人控制的身体,你觉得,解药在哪里?”北欧炎弘抱着她往回走,脸色一如沉寂的夜。
曲尚歌被他放在榻上,她动了动,找个舒服的位置重新坐下,这才问:“你的意思是,杀了百里烬辰,这毒就会自解?”
“嗯。”
曲尚歌抬起手腕,那里原本的红圈不见了,看来莫讫圣物确实可以制约百里烬辰的至邪之血,可是为什么呢?
红烨又怎会知道这三色散的特性和解法?
“阿炎,你刚刚要叫红烨什么?”她侧头,看向他。
北欧炎弘低头,气息贴近她,“在这里,不要想别的男人。”
曲尚歌无语了:“我只是不明白,刚刚红烨听到你说最后面的那二个字的时候,似乎非常紧张。”
北欧炎弘淡淡“嗯”了一声,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谈论别的男人,大手一捞,抱着她向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