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日之东月之西

从前有一个农夫，他有好几个孩子，可是家里很穷，孩子们都吃不饱，也穿不暖。不过这些孩子们长得都很好看，尤其是他的小女儿，长得漂亮极了，简直无法形容。

一个秋天的晚上——确切地说，是一个星期四的深夜，天气很糟糕。屋外漆黑一片，还下着暴风雨，农夫一家住的小屋的墙都开始抖动了。此时他们正围着火炉坐着，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忽然有人在窗户上轻轻地敲了三下。农夫走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来到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只大白熊。

“晚上好。”白熊说。

“晚上好。”农夫回答。

“您愿意把最小的女儿嫁给我吗？”白熊问，“如果您愿意，您就会变得很富有，富有的程度就和您现在贫穷的程度一样。”

农夫当然很想变得富有了，可是他想：“我必须先问问我的女儿。”于是他走进屋子，告诉家人外面有一只大白熊，还说只要答应把家里的小女儿嫁给他，他就会把他们的家变得很富有。

小女儿当然不同意了，而且她连听都不愿听，所以农夫只好出去，让大白熊下个星期四晚上再来，说那时候他的小女儿会做好决定。大白熊答应了。

农夫一家子都开始劝那小女儿，说了很多关于他们可能拥有的财富，关于她去了会有什么好事之类的话。小女儿终于被说服了。她补好了自己的破衣服，把自己打扮到能打扮的最好程度，准备离开她的家了。她们家太穷了，她几乎没有一件可以随身带走的东西。

到了第二个星期四，大白熊来接她了。她拿着个包袱坐在熊的背上，一起离开了。当他们走了一大段路以后，白熊问她：“你害怕吗？”

“不，我不害怕。”她回答。

“抓紧我的毛，你就不会害怕了。”他说。

他们走啊走，一直走到了一座大山前。白熊在石壁上敲了敲，一扇门打开了，他们走了进去。里面是一座城堡，有很多明亮辉煌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是灯火辉煌的。在一个大厅里，还有一张铺好的大餐桌，它太华丽了，华丽得令人不敢想象。白熊给了姑娘一个银铃，告诉她不管她需要什么，只要摇一摇这个银铃，需要的东西就会马上出现。

吃完饭后，夜幕降临了，姑娘因为旅途疲惫，感到有些困了。她伸手要拿起银铃，可刚一碰到它，她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间漂亮的卧室里了。卧室里有一张已经铺好的床，看着就让人想躺在上面。上面的枕头是丝绸做的，旁边的帘子镶着金边，总之，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不是金的就是银的。

当姑娘灭了灯，躺下睡觉的时候，一个男人进来了，躺在她的身边。其实他就是那只白熊，一到晚上，他就脱掉了他的兽皮。可是她从来都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总是在熄灯之后才进屋，在天亮之前就走了。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一切都很平静，也很幸福，可是慢慢地她开始觉得伤心和难过起来，因为白天一整天她都是一个人，她很想回家去看看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所以有一天，当白熊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在这座山里太无聊了，她每天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可是在她的家里她有很多哥哥姐姐，因为不能回家看看，所以她感到很难过。

白熊说：“只要你答应，除了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不单独和你的妈妈讲话，我就可以让你回去见他们。如果你的妈妈拉着你的手，要把你带到一个房间单独和你谈谈，你决不能答应她，否则你会给我们俩都带来麻烦的。”

那是一个星期天，白熊说他们可以出发去看她的父母了。于是她坐上他的背，朝她家的方向走去。他们走啊走，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终于到了一座高大的白色农屋前。农屋很漂亮，看起来就让人愉快，而她的哥哥姐姐们正在房子外面追逐游戏。

“现在你的父母就住在这里，”白熊说，“不要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否则你会给我们两个人都带来麻烦的。”

“不会，真的，”她回答说，“我决不会忘的。”

她一到家，白熊就转身回去了。

见到姑娘可以回来，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所有人都觉得不管自己怎样做，都没法儿报答她为他们做的这一切。他们现在什么都有，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了。他们都问她在白熊那里过得怎么样。姑娘回答说，她过得很好，要什么就有什么。至于她到底还说了些什么别的，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从她那儿得到的消息很有限。

吃完中午饭将近晚上的时候，姑娘的妈妈想要和她单独谈谈，正如白熊警告过她的那样。但是姑娘记着白熊说过的话，坚决不要单独和妈妈谈话，她说：“我们要说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说啊。”可是不管怎样，她的妈妈最后还是说服了她，于是，她告诉了她的妈妈，说每天晚上熄灯之后都会有一个男人进到她的房间，躺在她的身边，但她从来都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因为他总是在天亮之前就离开了。每个白天，她都是一个人，日子过得十分寂寞。

“噢！”她的妈妈叫起来，“你很可能是跟一个侏儒怪睡在一起！我教你一个办法，去看清他的面目。我给你一截蜡烛带回去，把它藏在你胸前的衣服里。趁他睡着的时候，你点上蜡烛就可以看到他了，可是千万要小心，不要让蜡烛油滴到他的衣服上。”

于是，她拿上蜡烛，藏在自己的胸前。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白熊来接她回家。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白熊问她：“我之前预言的那种事没有发生吧？”

姑娘只得承认说：“是的，发生了。”

“那么，如果你像你妈妈希望的那样做，你会给我们两个人都带来麻烦。”白熊说。

“不，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回到城堡后，姑娘就上床睡觉了。一切都跟平时一样，夜晚一个男人走来躺在她的身边。夜深的时候，姑娘听到他发出沉稳的呼吸声，就爬起床点燃了蜡烛，并用烛光照向他。这下姑娘终于看清了他：多么帅气的王子啊。姑娘深深地爱上了他，她觉得如果现在不吻他的话，她就活不下去了，于是她便那么做了。可是，就在她吻他的时候，三滴热蜡油滴在了他的衬衣上，这下王子醒了。

“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他问，“你给我们两个人都带来了不幸。如果你能够这样坚持一年的话，我就可以自由了。我有一个继母，是她在我的身上施了魔法，所以我白天只能是一只白熊，到了晚上我才可以脱下熊的外衣，恢复人形。但是现在，我们结束了，我必须离开你，回到她那里去。她住在日之东、月之西的一座城堡里。那里还有一位公主，她的鼻子有三厄尔（1厄尔等于45英寸）长。现在，我必须和她结婚了。”

她后悔地哭了起来，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因为王子必须走。于是她问王子自己能不能一起去。但是他说不能。

“那你能告诉我怎么去那里吗？我一定要找到你——我相信这是被允许的！”

“是的，你可以这样做。”他说，“可是没有通向那里的路。它在日之东、月之西，你永远不可能找到一条路可以通向那里。”

第二天早上，当姑娘醒来的时候，王子和城堡都不见了。她正躺在森林中间一小块绿草地上。在她旁边放着她从自己家里带来的那件破衣服。她揉了揉眼睛，哭了起来，一直哭到累为止。然后她就上路寻找王子去了。

姑娘一连走了很多天，最后来到一座大山前面。一个老妇人正坐在山脚下玩弄一个金苹果。姑娘问她知不知道如何去王子和他的继母一起住的那个城堡，就是日之东、月之西的那一座城堡，那个王子不得不和一个鼻子有三厄尔长的公主结婚。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老妇人问，“你就是那个应该和他在一起的姑娘吧。”

“是的，我是。”她说。

“那么你应该知道啊！”老妇人说，“我只知道他住在日之东、月之西的一座城堡里。如果你能到那里的话，也需要花很长时间。不过我可以把我的马儿借给你，你骑着它到另一个老婆婆那里，她是我的邻居，也许她能告诉你关于王子的事情。你到了那儿的时候，只要在马儿的左耳下面拍一拍，它自己就会回家的。这个金苹果就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