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预料到,从这以后,裴漾楠和我便形影不离了,这样的关系会很自然的被归为朋友。一起翻墙,一起熬夜,一起玩穿越火线的比赛。有他在,我从一个“菜鸟”很快就成为一个“高手”,玩这个游戏,让我明白了人是多么容易陷入。
说不清楚是他陪我还是我陪他。
上网除了玩游戏,我还和网友聊天,其中有一个女孩子和我很聊得来,记不得是怎样加为好友的,那也不重要。她有好听的名字,文兰。她也是高二的学生。我们不谈论学习,我们只说自己的心情和介绍自己的家乡。她是城市里的人,而我只是一个乡下人,可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距离,因为我们讲着真话,至少我是这样的。然而还是有差别的,至于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那时的我只活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对未来的设想,亦没有迷茫和悲观,像一只虫,向前爬着只是为了找到吃食得以活下去。我心甘情愿地将我的青春耗费在游戏和大人们看来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别的生活,无法产生比较,我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一天晚上,我和裴漾楠在网吧打比赛,我们队里的人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在比赛的时候责怪对方没有防守到位,团队的私聊在屏幕上快速的刷屏。耳机里游戏的声音时不时响起,让彼此之间的寂静更令人喘不过气。后来有三个人中途退出,只剩了我们5个打8个,最后当然输了,被对手冷嘲热讽的骂。我们落荒而逃的退出游戏界面,心情都很不好。
过了一会儿,裴漾楠又兴趣高昂的玩着别的游戏,我和网上的那个女孩聊天,时间已经是夜里两点。
她说:“我们学校有很多海棠花,花开时可漂亮了。”
“我没见过,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海棠花,但是我们这里有成片的油菜花,你见过吗?”我敲着字。
“百度照片上有看过,你有你亲手拍的照片吗?”
“来年春天吧,一定记得给你拍照。。”
“好,油菜花开后不久,就是毕业季了。”
我准备买瓶水,好好陪她聊聊,我感到心中有很多的话想说。正在这时,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
回过头,我看见的竟然是仪,她的脸被风吹得很红,尽管这样也没有掩盖住脸上的怒气。在她面前,我从来都很快乐和自信,可是当我感到脆弱的时候,她却常常让我害怕。我搞不明白是为什么。
那时因为游戏的失败,我觉得自己很委屈,我不能对着那些骂我们的人说出我想说的话,说你们赢我们是因为人数比我们多,是因为我们情绪不好,是因为其它所有与我们技术无关的原因。这样说反而让人觉得我很可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看仪的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找了你很多天。”仪喘着气。不知是因为刚才奔跑过,还是因为生着气。
“找我做什么?”
“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到家里,说你上课睡觉,经常逃课。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也没在学校看到你。妈妈在找你,还以为你消失了,让你这个周末回去。”她一连串略带恼怒的声音。
“没去就没去,你凶什么?”我也不客气。
“我不是在对你凶,只是希望你不要让妈妈担心。”
“呵,谢谢了。”我幽幽的说。
“周五放学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她呼一下转过身准备走。
“我不回去。”我的语调那么斩钉截铁,就像胶水倒在她的脚下,让她站住了。
“妈妈生日你不回去?”她是真正的生气了吧,声音很大,在我旁边玩游戏的裴漾楠摘下耳机对着仪说:“你对她那么凶干什么?”
“你真的不回去?”仪不理睬裴様楠,歪着头继续看着我。
“要你管啊,走你的。”我不想理她,更不想让裴漾楠搀和进来。我凑到裴漾楠耳边说:“待会儿跟你讲,坐下。”
“他是谁?”
“哎呀你烦不烦啊,你走你走。”我烦躁的将手边的瓜子用手扫在地上。
她走了,留下一个气愤的背影。那个粉色的单薄的背影,似乎还透着失望呢。
我对裴漾楠说我没有心思玩下去,他说他送我回去。出了门才知道风很大,地上也是湿湿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过雨。很凉,特别是肚子那里。
“傻了吧,都忘了学校已经关门了。”裴様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跟我走就是了。”我神秘的笑。
夜里两点半,夜色黑得很厚重,只有未打烊的店铺里的灯光照在路上,隐隐地看得到路。这雨显然不只是下了几分钟,我记起仪的头发好像是干的,可她的手里也并未拿着雨伞。没有心思多想,我的注意力全在肚子上。
我用右手按住疼痛的肚子,走得很缓慢。裴漾楠背着他永远不会放下的黑色双肩背包跟我并排走着。他没有察觉出我不对劲儿,直到我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
他惊慌的问我怎么了,正好不知道哪里的灯照在我的脸上,“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着凉了?”说着将他的外套脱下给我披上。
“我……肚子疼……”
那一夜似乎注定着要有什么事发生,虽然对别人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会让我改变,然后由着这点变化,我会一点点地蜕变下去。就像是合适的季节到来,让毛毛虫可以变成蝴蝶美丽的存在。
裴漾楠搀扶着我,由着我指路将我带到我租住的房里。他一直不停的问我怎么了,喝了一杯热水以后,才有力气跟他解释我是因为来例假来了受凉而肚子痛。
我躺在床上时候,他将我的水壶重新装满开水,又倒了一杯放在我的桌旁。“谢谢你,你快回学校去吧。”
“拜托,学校早就关门了,根本不会让我进去。”他用我的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还好他的衣服和裤子还是干的。我则因为他的衣服而得以保持头发干燥。
房间里的灯光很亮,是我叫房东给我换上的,原本是一盏昏暗的灯。我喜欢晚上时候屋子里光线亮一点,会让我心安和愉快。也会给我很多幻想。
“那你怎么办?”我感觉好多了,就跟他开玩笑:“你不会准备和我一起睡被我占便宜吧?”
“嘿嘿。”他只是怪笑两声。
他把手伸到我面前,摊开手掌。
“做什么?”我问。
“你给我钱,我去上网呗。”
“为什么你上网我给钱?”
“废话,我把你护送回来,你不给我报酬?你不给也就算了,明天我就去宣传你是一个不体恤人民的地主,找人批斗你。”
“嘿嘿嘿……”我也笑。他的样子实在太可爱。
该来的来了,谁也止不住,我总说那就是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