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是有情痴,这种事很难说清的不是吗,你虽然并不在意,但对她来说,你却是第一个送她东西的‘陌生人’,所以,她对你也不再陌生……即使你周围有过什么防线,但想接近你的人还是会有的。”
浅睨了他一眼,我将锦盒放入怀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可没有设什么防线。”
他却是毫不在意地勾着唇角,轻风微过,发梢轻动。“不管有没有,我只想让你过得轻松一点,你下意识的生疏在这皇宫里之所以可以明哲保身、毫不别扭,是因为举凡宫中之人,人人都是如此,但宫外则不然,若是保持距离,只会让你看起来很格格不入,慢慢地会开始觉得疲惫和寂寥。”
“……如果能顺利离开皇宫,我会让自己在最轻松的环境下活过下半辈子的。”顿了顿,不自觉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在心里埋下怨恨的种子,对你们百般敌视,但是……如今这都是我的本意,我是自愿去的。”
最后一句话,令他眼帘撑起,薄唇微张,双眸略有呆滞地看着我,只一瞬间,便又收了回去,重新流淌出一弯笑意,比起之前更为轻柔,以及暖意。
“这样,便最好了,只是,更让我觉得对不起你呢……”长睫微微垂着,视线迷离,就想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影子,神色憧憬而温情,末了,轻轻别开脸去,“他来了,我想,你们该有什么话要说清楚的吧……”
身体僵了僵,耳边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踏沙而至,一旁的轻彤眼帘抬起,复而又垂下,神色不见任何动静。
回头,昏暗的光线下,一身明黄色的金丝缠线龙袍,缓步行来,青丝泼洒在夜色间,竟是更深一层的墨,犹如上好的丝绸锦绣,眉若远山,双眸犹如深潭,迎着微光,点出瞳中星辰,掩映生姿,颜炜含荣,淑逸闲华。
我呆呆地看着那人由远而近,翩然而来,仿佛御风而至,足下生风。
那双本该慵懒惺忪的双眸,此刻竟夹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迫切,太过隐晦和生涩,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错觉。他的手上,还攥着一把短弓,以及一筒羽箭。
那几乎是一种直觉。在他迎面而来的那一刻,我隐约感觉到。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裴焉对祁玄英躬身简单施礼,便含笑退下,离开了。轻彤更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宫廷马厩里,只留下我和他二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相对而视。
“……草民,见过皇上。”我躬身行礼。这最后一刻,依旧君臣有别。
他浓密地睫毛微微垂下,眸光潋滟氤氲,不发一语地看着我的动作,随着我直起身来,视线也没有离开我的双眼。
目光直接交汇,我一僵。
看似平静的眼瞳深处,似乎流转着一丝什么异样的东西,辨不清道不明。太过不寻常。
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访民使裴焉的身份,那时候他眉宇轻狂,眸光幽深,令人一眼望不见底,难以辨出他任何的心思和情绪。
如今他如此不平静,莫非,也是因为担心今晚我的失败,导致他长久以来的努力付诸流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