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他们住进贾家已经两日了,陈秀姑和李婶,每日都过来,不时的送些吃的,用的,几番收拾,原本破败的马厩也有了家的样子。
这日,陈秀姑又来了,李婶跟在身后提着一个大包袱,陈秀姑看到沈木根在扫积雪,招手唤道:“双丫头,你过来。”经过几日相处,陈秀姑也特别喜欢这个清秀、机灵的丫头。
“诶。”宁亦双应着,把扫帚立在墙根,小跑着过去:“老姨你来了。”
陈秀姑看到宁亦双的手冻得红彤彤的,伸手拉过,嗔怪道:“你这丫头,天气这么冷,干嘛不在屋里歇会,这要冻坏了如何是好?”
陈秀姑的手很小,却很暖和:“没事,我皮糙肉厚的,冻不着。”
陈秀姑听着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丫头,女孩子家咋能这样说,来,随我进屋,看老姨给你带了什么东西?”说着不忘对着边上的沈木根唤道:“木根你也进去歇会,别冻坏了身子。”
沈木根闷头应着:“好。”身子却是不动,继续拿着笤帚扫着。
陈秀姑摇头:“这孩子这般执拗,也不知道像谁?”
“可是秀姑来了?”屋里沈婆唤着,摸索着就要下床。
宁亦双赶忙迎过去:“婆婆你身子不好,怎么就起来了,快回去躺着。”沈婆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加上知道陈秀姑的情况,就怕他们来增加她的负担,刚安顿好,就叫沈木根给她找竹篾编织的活计,晚上忙到大半夜的,屋里又没烧炭,第二日就病倒了。
沈婆摆手:“俺没事,日日睡着,身子骨疼,你去把竹篾给俺拿来。”
“我的好姐姐,你这身子刚好转,就消停几日吧,你不顾自个,也要为双丫头和木根想想,你这一病,可是累坏了他们这些后生。”陈秀姑上前搀着沈婆坐下。
转头对宁亦双道:“双丫头,老姨是个没本事的,不能给你做新衣裳,这里拿了一些姐们穿过的旧衫,你看着,能不能穿。”
宁亦双正愁着没衣裳换洗,听到包袱里的是衣裳,很是高兴,接过包袱:“谢谢老姨,我不讲究的,什么都能穿,既然是表姑她们的,自然都是好的。”
“不过是几个寒碜亲戚,整得跟来了什么大官似的,这日子没法过了,都偷懒不赚银子,可是累坏了老爷要养一家的闲人。”屋外忽然响起一个刻薄的女声。
陈秀姑面色尴尬,有些坐卧不安,拉着沈婆的手松了几分。
宁亦双佯装没有听到,扬着包袱里一件藕粉色的夹袄开心道:“老姨这衣裳真漂亮,你看我穿着可会好看?”
陈秀姑把头抬起,望着宁亦双笑着,点点头:“好看,我们双丫头是个美人坯子,穿什么都好看。”
屋里在宁亦双的活跃下,不时有愉快的交谈声传出,门外的妇人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一会后愤愤的跺脚离开。
“低贱货色。”
听着人走远,陈秀姑也像被抽空了力气般,精神恍惚,只坐了一会,便要起身,临走的时候,拿出二两银子要给宁亦双:“双丫头你也知道老姨如今的处境,这以后老姨怕是不能常常过来了,这银子你拿着,好好帮我照顾姐姐。”
宁亦双退后了一步,把银子推开:“老姨我们有银子,你放心吧,我和木根会照顾好婆婆的。”
贾家不大,宁亦双第二日就把贾府的情况摸了个清,贾富贵不理事,整个贾府是柳姨娘当家,那柳姨娘生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尚未娶亲,整日游手好闲,花街柳巷的闲逛,是出了名的败家子。
而正室陈秀姑在贾府,只是一个摆设,两个女儿远嫁之后,柳姨娘对她更是刻薄,每个月只给不到一两银子的月例。一两银子的吃穿用度,还要打赏下人,显然是不够花的,陈秀姑每月都要做绣活补贴,才能勉强维系。
这二两银子,都不知她是做了多少绣活攒的,宁亦双说什么也不肯要她的银子。
陈秀姑无奈,只得把银子收回:“既然你执意不收,我就先把银子留着,待你们需要了,我再给便是。”
送走了陈秀姑,宁亦双也寻思着,年关近了他们要做点什么小生意赚点银子。
大雪封山,想要采酸果做糖葫芦显然不可能了,宁亦双坐在桌子旁,托腮想着。
这时沈木根也扫完了院子外头的雪,拿着笤帚在扫屋檐上的蛛网,宁亦双望着,忽然灵机一动:“木根,你过来。”
忙碌了半夜,第二日一早,宁亦双和沈木根搬着一块板子,就去了街上。
寻了一处热闹的街口,宁亦双让沈木根把板子摆在地上,自己则小心翼翼的从箩筐里,把昨夜剪好的纸取出。
红灿灿的纸张,被裁剪出了各种喜庆的图样,宁亦双把这些图样贴在板子上,板子瞬时被装点一新,很有过年的气氛。
这个想法是宁亦双昨日看到沈木根在扫蛛网的时候想到的,以前她小的时候,每到过年,她姥爷就教她剪贴纸。小时候她觉得特别神奇,用剪刀各处剪剪,就能剪出那么好看的图案,所以学得特别认真。
她到这边,看到每家每户都只是象征性的贴张红纸,就寻思着,这剪纸或许也是一个商机。
想到就做,她当日就叫沈木根买了红纸,剪刀挥挥,想着大干一场。
有新颖的十二生肖,也有传统的梅兰竹菊,每一张都别致好看。他们的摊子刚支开,就有不少好奇的人围拢过来,纷纷好奇的询问剪纸上的图样和寓意。
半日下来,宁亦双话倒是说了不少,可是剪纸却没卖出几张。望着兜里那不多的几个碎银子,宁亦双想着或许这对于人们来说是个新事物,要有一个接受过程。
第一日摆摊结束,宁亦双才赚了一个铜板,这和她心中的期待有着很大差距,心里盼着明日能好一些。
接下来几日,宁亦双他们卯时出门,酉时收摊,收入倒是比第一日好了许多,可是一日下来,也只有几个铜板,她原本还想着赚点银子开销,多了再买点炭,夜里住着暖和些。
如今看来,这吃喝都快成问题了,更别说买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