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身用红木打造,帘子上有金线勾勒的祥云图案,一看就知车上的人的身份不低。宁亦双看着马车,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忙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青天白日的抢劫了。”
马车帘子还未掀起,就传来了几声咳嗽声。
虎爷望着马车,面色大骇,忙朝着青衣侍卫拱手道:“误会,小哥这都是一场误会,我这就走,这就走。”
宁亦双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看着虎爷就要走,忙上前两步:“你慢着,把我摊子搞成这样,就想走,岂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虎爷没想到宁亦双这么不识趣,怒极,却是咬牙隐忍着:“不就是几个破银子,我还你便是。”说着把钱袋扔给宁亦双。
宁亦双接住钱袋,指着地上的推车:“还有这些,你打算怎么赔?”
宁亦双话刚说出口,围观的百姓都吸了一口气,纷纷摇头,在心里说这姑娘不怕死。
宁亦双也的确是不怕事,既然人家都找上门了,就代表她以后还想再出摊,怕是不行了,既然这路不能走,如今又有不知名的人物在场震着,她怎么都要趁着机会讨回损失才成,说到底,她就是一个不愿吃亏的主。
没办法,人穷,一分钱,都想着要分两半花,她要想的,自然比别人都多得多。
虎爷也怒了,撂狠话道:“今日我是瞧着公子在,给你几分面子,你别不识抬举。”
宁亦双抱胸:“我也不管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你坏了我的推车,扰了我的生意,你就必须得赔。”
“你,你给爷我等着。”虎爷指着宁亦双,狠狠的瞪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咳咳,把人拦下。”这时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着白色厚锦披风的男子,男子墨发高束,仪容出众。
宁亦双听着声音望去,嘴巴大张着,半天也合不拢,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那个谪仙一样的慕容公子。还是一样的白衣墨发,气度庸雅,他就那样轻轻一站,便俘获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的人天生就是骄子,就像眼前的慕容公子,样貌,身份,学识,就算放在长安城这样权贵集中的地方,也是拔尖的人物。宁亦双也是到了都城,才知这慕容公子多受敬重,听闻就连当今圣上,也对他赞不绝口。
青衣侍卫把虎爷拦下,虎爷看到慕容公子,忙点头哈腰上前行礼:“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大人大量,原谅小的。”
慕容公子抬头,望向地上的一片狼藉,视线停留在翻倒的推车上:“串串香,还有菜名,这字可是你写的?”
宁亦双恍然收回心神,屈身:“让公子见笑了,是我写的。”
慕容公子望向宁亦双:“笔法秀逸,不错,没想到你还写得一手好字。”
被天下闻名的慕容公子夸赞,宁亦双心都要飞了起来,她不过小时候被家人逼着上了一阵书法课,写得一手小篆,没想到今日倒是长脸了。“公子谬赞了。”
“你从何处来,为何要在此处摆摊?”慕容公子刚才路过此处,听到这边喧哗,掀起帘子看多了两眼。都城这种欺强凌弱的事情,每日都会发生不少,他之前也会管上一二,可是如今身子不适,他原本也不准备出面。
本想着速速离开,却看到那个娇柔的女子,在不自量力的奋力抵抗,那小小的身子,挥动着匕首,是那样的倔强,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又起了好心,命人把鞭子拦下。
宁亦双听到慕容公子这样问,一愣,她还以为对方认出自己来了呢,想想之前的窘态,她还觉得浑身不自在。听到对方不记得自己了,宁亦双有些失望,心里自嘲,人家身份那么尊贵,怎么可能记得她这个小人物。
不记得也好,免得尴尬。
“我们从夏州来投奔亲戚,在此处摆摊,实在因生计所迫。”
“夏州。”慕容公子念着:“还挺远的,咳咳……”几声咳嗽,让慕容公子本就白皙的脸,更显苍白。
一个小厮走上来,把手炉递给他:“公子,外头风大,您还是上车吧。”
慕容公子点头,指指宁亦双:“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着他们点。”说完抬起袖子遮面,又是几声咳嗽,转身就回了马车。
慕容公子的咳嗽声,好像咳到宁亦双的心里去了,揪着心,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身子消失在马车上。
慕容公子不愧是长安城响当当的人物,一出手,不仅教训了那几个地痞流氓,甚至把宁亦双的后顾之忧也解决了。当着虎爷的面,小厮把那块地指给了宁亦双他们摆摊用,这样一来,就等于说宁亦双他们的摊子是受慕容家照顾的,只要有点眼识的人,都不会再敢来刁难。
回去的一路,沈木根的心情还是振荡的,许久也没能从刚才的变故中恢复过来。宁亦双也一路沉默着,走了一段之后,忽然提出让沈木根先回去,自己又返身去了边上的菜市。
这夜,沈木根和沈婆都睡下后,宁亦双还支着炉子,忙活到半夜。
第二日,他们还是照常出摊了,或许是因为慕容公子出面,他们的生意并没有受影响,甚至排队的人,还更多了一些。
沈木根低头忙活着,宁亦双时不时抽空抬头望向边上的行道,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到收摊的时候,宁亦双眼里难掩失望,沈木根推着车,她跟在后头,还是不甘心的张望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第二日就是年三十了,这个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人们都停了活计,在家中操持。宁亦双和沈木根贴了几张窗花,就借口去买烧鸡,拿着一个花布包,出了门。
沈木根站在屋檐下,望着宁亦双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两日他总感觉,宁亦双像心里藏着事,可是他又嘴笨,不知道怎么问。
宁亦双出去了好久,天黑前才回来,手里除着拿出去的布包,还多了一只用油纸包着的烧鸡。
把烧鸡递给沈木根,宁亦双拿着布包进了屋子,把布包放到桌上,宁亦双叹了一口气,自嘲道:“宁亦双啊宁亦双,你真是脑子长锈了,人家是什么人,那需要你多事,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