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夜色】
当凤倾珏的呼吸在深重的夜里响起时，九九才想起来她要说得事，可是身旁的人却睡得香甜，让她是有话，不知道对谁说。
唉，她不过就是想问他，他和慕檀雪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罢了。
罢了罢了，也没什么好深究的，他的妻是她，而慕檀雪，已是旁人的妻。不管前尘往事如何，到底也只是前尘往事。
白日睡得熟，到夜里，九九倒是睡不安生了。借着灯光，她细细的打量着凤倾珏的睡颜，玉颜雪肤，睫毛缱绻，霎是动人。
“凤倾珏，真奇怪，明明我不是软弱矫情的人，可遇见你之后，怎会变得这般女子心性？”这种感觉，此刻她不是很明了。只是觉得凤倾珏在她心中，俨然是她一人的，也必须是她一人的。
幽幽叹气。
起身，走到屋外，在台阶处坐下。
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因为有凤倾珏在，她竟感觉不到害怕了。
抬头望向天空，夏夜清凉，繁星如雨，新月如钩。
突然她就想到了母亲。
那个为了她口中的爱情，甘愿卑微，甘愿为婢，只求陪在所谓爱人的身旁。
那是爱么？
九九参不透。她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萧义是怎么想的，带母亲和她回府，却又放在一旁不闻不问，任萧晴母女三人欺凌辱骂置之不理。她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却不曾正眼相看，母亲被叶惠玉以莫须有的罪名乱棍致死，萧义看着，却连眸光都不曾改过一分，真真的冷血无情。
如今，他贵为丞相，她却耐他不得。
凤倾珏说过会帮她，可是凤倾珏又能如何？在这同样人情冷漠的宫廷，他要对付的人更加的豺狼虎豹。
她不能帮他，但也不能给她增添负担吧。
夜凉似水。
九九觉得有些冷意的时候，背后便被覆上了一件外衣，抬头看向凤倾珏，不好意思的说道，“吵醒你了？”
凤倾珏此刻，已是面具覆脸，这屋外不比屋内，什么时候会混进个暗卫，他怕也不好发现，预防着也是好的。
“倒不是吵醒的，只是突然身旁少了一个温暖，睡不安生。”凤倾珏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将九九拥在怀抱里，“恩，这样就温暖许多。”
九九笑，“占本姑娘便宜！”
“娘子说得哪里话。夫君抱娘子，在情在理，何来占便宜一说？”一边说，一边拥得更紧。
突然觉得今夜的星辰，美得不像话。
九九不说话，就着他的拥抱依在他的怀里，伸手指着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我想我娘的时候，就爱看星星，每次看到最亮的一颗，总觉得是她在天上看着我。”那样心里，就会多一些坚强。
风过，吹起两人的发，纠纠缠缠。
“知知……”夜里的蝉鸣声也分外的嘹亮。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亲手给你娘报仇的。”凤倾珏说道，目光望着天上的星，坚定而深邃。
他秦氏一族的血仇，他母妃的血仇，还有九九的仇恨，他都会让那些人得到报应的。
凤氏江山，容不得奸逆小人。
“我知道。”她信任他。
报仇，杀一个人虽易，可报仇之后呢？她如今不是孑然一身，凤倾珏自是懂这个道理，所以，他既不能让九九犯险，也不能因为一个萧义让他多年的筹谋暴露出来。他只有等。等萧义自己露出马脚，然后，以律法制裁，他凤倾珏和九九都不被牵连。
他能做的，如今只能是暗地收集证据。
想到白日里凤倾歌说得话，难道他哪里暴露了吗？凤倾歌如此，是在暗指什么？即便他多年远离朝堂，不问国事，凤倾歌仍旧不放心他吧！他从出生，就是皇后的威胁，如今，是他们母子两的威胁。
“你想什么？”九九见他不说话，便问道。
凤倾珏回神，一笑，“没事。今天皇祖母说得话别在意，她平日不是这样的。”他转了话题。
“她也没说错。”九九眸光暗淡，她不欲再提起，但是他提了起来。
“她说错了，”凤倾珏说，“娶到你，是我的福分。”即便他的前几任皇子妃不死，他也没什么感觉的吧，在这一点上，他是不是要感谢凤倾歌，他的计策，却给他送来了一个宝。
这个宝贝，他很欢喜。
九九瞅着凤倾珏，犹豫的问出了她的问题，“太后为什么觉得你的皇子妃该是慕檀雪？”
“小时候一起玩的缘故吧，檀雪那个时候只跟我亲近。”而他那个时候，对所有人都温文尔雅，对众兄弟姐妹都很好。
“哦，她喜欢你！”九九淡淡道。目光却盯着凤倾珏。
“那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觉得我对她好罢了。”可他，又不止对她一个人好，他对所有人都好，可最后，所有人都害他，伤他，惧他，恨他。
十二年，他竟糊涂了十二年。
九九想了想也是，那么小，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凤倾珏。”
“嗯？”他应。
“你只可以喜欢我一个人。”她说的认真，霸道。
“好。”他答得自然，真心。
“不可以反悔。”她又道，同样的霸道。
“好，不悔。”他握住她的手，“总觉得你还小。”他低低叹气。
“还小是什么意思？嫌弃我？”她撇嘴，微怒。
十六岁，小么？
许多女子十六岁都为人妻，为人母了。如果不是叶惠玉疼爱两个女儿，怕随意许了婆家受苦，断然不会是九九先嫁了。
“不是，唉……”凤倾珏低低叹气，“只是觉得好些事，做不得。”
九九疑惑的望着他。
凤倾珏摸摸她的发，“等你再大些吧，你还是个孩子，如何做得母亲。”
九九囧。这话要再听不出来什么事做不得，她就真是笨了。
面色又窘，又红。
臭凤倾珏，不正经。
“咬你！”她磨牙。
他却轻轻一笑，“倒是吻吻也无妨。”
九九怒，起身，一脚踹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