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小儿没有想到九尾鸾姬会来的这样快,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干脆的就将装着“凤凰古血”的盒子直接扔给了自己。
看着手中的盒子,无戒一阵苦笑。
鸾姬挑眉:“怎么?是你这老小子火急火燎的要我来救他,现而今,东西在你手上,怎么反而不动了?”
将盒子轻轻放在桌上,无戒小儿抬头看向鸾姬:“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救他?”
“哼,”鸾姬冷哼,“你都将那物事请了出来,还容得我问么?”
点了点头,无戒缓缓道:“世间将乱,此子不能亡。”
鸾姬没有回应,良久方叹道:“上古一战如此惨烈,你还想要趟这浑水么?”
“我不用趟,因为原本就身在其中。鸾姬,难道你不想知道前因后果么?”无戒望向九尾,眼神坚定。
“想,也不想。”鸾姬感到深深的疲累,由衷劝道,“我青丘一族于那一战几乎尽毁。鸾姬当年尚幼,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可不知又如何?我真的不想再去翻旧账了。你无戒,与老木棉王一样自神境而来,或许多少对那里有着向往,这我能理解。可是现在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如此之久,为什么还要再回去呢?”
“你也会说我原本就是那里而来的,想要回去不是很正常么?”摇了摇手,止住欲说话的鸾姬,“浑水,我不会趟,但人,我是一定要救的。他的身上一定有着什么是和我们所有人有关的!”
“哼,东西已在你手中,要救就救,何必再多言?”
无戒小儿微微一顿:“鸾姬,这是最后一滴‘凤凰古血’,你可想清楚了?”
“凤凰一族在那一战中尽绝,留着又有何用呢……”鸾姬沉默了良久,轻轻叹道,“我青丘自古追随凤凰,若说我对上古一战没有任何疑惑也不尽然,可是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即便知道了亦换不回逝去的一切。”
偏了偏小小的头,无戒忽而道:“古血精纯,或许用不到一整滴,况且楼兰有血莲花续命,我们可以试试用一半?”
鸾姬仔细想了想,也点头道:“‘凤凰古血’都是历届凰王所留,交由青丘族老保管,只为确认下一任凤主而备,这一滴便是大战前那一任凰王的精血。按说如是常人所用,恐怕真的不用一整滴。”复想了想,又苦笑道,“不用一整滴用一半又如何?剩下的一半留着做念想么?罢了罢了,赶紧灌了下去!”
鸾姬说完也不再留,转身出了房间。
无戒见鸾姬如此说,也便不再言语,吩咐众人准备一应事物去了。
“仙鹿林”。
龟老自奕自乐,向着前方缓缓道:“小雀儿,你怎么出来了?”
“龟老。”清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火红的一片眨眼来到举棋不定的龟老身旁。
放下棋子,龟老问道:“怎么,要我放他出来?这不合规矩。”
“龟老,”朱雀儿再次央求道,“你我时间无多,不能再消磨下去了。”
“非我不想放他,只是入了幻城,想出来,只有靠他自己。”龟老淡淡道,“分虚实、问出身、求真相、证道心,四者缺一不可出,此乃定数使然。”
“前两关他已经过了,”朱雀儿愤然,“求真相?你我都不知真相为何,让他怎么求?!”
龟老默然:“即便如此,也不是我老龟便能放的。你且看看,是他自己不愿意出来。”
龟老言罢,棋盘上便现出那幻城中镜像来。
只见重重楼阁,灯火闪烁,传来声声欢笑。在那一处的窗户边,现出一张笑意盈然的稚童的脸,那小小的身子,正赖在身着白衣的女子身上不肯下来,边笑边扭扭:“母亲,母亲,孩儿要抱抱、要抱抱!”
女子刮了下稚童的鼻子,糗道:“小赖皮,小赖皮,歌儿就是个小赖皮。”小童不依不饶:“母亲母亲,抱抱抱抱!”晶亮的眸中分明闪烁着点点泪光……
朱雀儿见此,深深叹了口气:“龟老,这镜中的女子莫非是……”
“禁声!”龟老喝止,“天机不可泄,莫要妄言。”
点了点头,朱雀儿不再言语。
看了良久,朱雀儿转向龟老行了个大礼,伏地不起。
龟老见状,叹道:“你要老夫如何帮他?”
“龟老,我见那孩子眼中分明泪光闪烁,可见他虽心知肚明却不愿或者不忍离开幻城中那女子。劫数有四,其已历二,现而今困在这里,于大局无益啊。何况所谓真相,龙虎二王与你我,谁能说清楚呢?我也不是要插手,只是想……”见龟老望着自己,朱雀儿狡谐一笑,“若我也入那幻城中,您觉得又如何?”
龟老闻听一愣:“以劫渡劫?这……那孩子能承受的住么?”
朱雀儿正要解释,忽而浑身一震,流光遍及全身,那火羽便“扑朔朔”的落了一地,火羽落地便化作一片星光,随风而逝了。
“小雀儿,”龟老叹道,“你说的对,我们时间无多了。你只管入那城中,老夫在此看着便是,若是天谴到那娃儿兀自不肯离开,你便将他带出来就是!”
说完,龟老巨大的右掌挥起,将朱雀儿推入了那重重的楼阁中……
仿若天火降临,朱雀儿带起漫天火光砸向那雕梁画栋的楼宇,一转头,看见那孩子眸中深深的恨意。
幼童将白衣女子护在身后,冲着空中悬停而立的朱雀儿发出阵阵吼声,那声音撕心裂肺,痛彻天地:“不要!!不要!!不要!!……”
朱雀儿冷冷的看着他,双翅带起狂风,伴随着漫天大火,瞬间吞灭了万重楼阁,将幼童痴迷的一切裹入灰飞烟灭中。
火,到处是火,仿佛此地便是炼狱,幼小的身子已被大火焚烧的皮开肉绽,浑身鲜血淋漓,没有一处不是伤口。可是他的眼中,依旧倨傲,依旧不羁,双手死死抓住白衣女子的衣角,不肯放她离去。
白衣女子缓缓蹲下身子,将幼童轻轻抱在怀里,偎依着,轻吻着孩子被烤伤的脸庞,柔声道:“放手,孩子,你留不住,这里也不是你待的地方……”
“不要不要我不要!!母亲,为什么总是你?为什么总要是你?!我不懂,我恨他们!!我要他们每一个都付出代价!!”
女子依旧柔柔的:“歌儿,莫要这样。你要做的不是恨,而是爱。”
幼童满脸通红,愤怒将他浑身的力量爆发了出来,异色的双瞳迸发出金紫色的星芒,直直射向朱雀。
那星芒幻化作地狱厉鬼,带着尖啸扑向了朱雀。转眼间,漫天的火海伴随着鬼哭狼嚎,将朱雀裹在了中央。
朱雀儿淡淡一笑:“雕虫小技,不过尔尔。”右翅扬起,打散那些幻影,左翅扬起,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球便从天而降。
白衣女子缓缓站起,拉着幼童的小手,看向朱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只是存在便有存在的理由罢了。你的这些,如果是为了历练他,那真的没有必要。我的孩子我清楚,他心智纯良,意志坚定,无需这些俗套!”
言毕,忽然将幼童抛向朱雀儿,自己往身后的火海中走去……
“啊!!!”……
死死抱住稚童幼小的身子,任凭小拳头在自己身上狂轰乱炸,云雀只是不放手。
幻城中却是天崩地裂起来。原来被火光映红的天突然就黑沉沉一片,整个天地黑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朱雀感到怀中幼小的身子停止了剧烈的颤抖,从那小身体中渗透出了深沉的寒意,带着痛,带着恨,带着殇……
冰冷的寒刺穿朱雀儿火热的身体,吃不住这毁天灭地的冷,朱雀儿只得松手放开了那小小的身子。
幼童在长大,逐渐变回楼兰的样子,只是此时的楼兰,浑身冰冷,恨意滔天,那原本清澈的双色异瞳,而今变成了金中带紫、紫中有金,自眸中放出的星芒,生生冻住眼前一片天域。楼兰踏空而起,黑紫色的长发飞扬,于空中拾阶而上,来到朱雀儿面前。
“你,”楼兰冷冷道,“死。”
一个死字未出,朱雀已知不好,无奈寒意透骨,天域被牢牢定住,他居然动弹不得分毫,只得眼睁睁看着楼兰伸出手来。
楼兰双手煞气冷然,抚上朱雀张开的双翼,“喀拉拉”,那巨大的羽翼冻成了冰块。
寒意不散,一点一点渗透入骨髓,朱雀冷的意识迷离:“你,不要恨我们,这是天意。”
“天意?好,那你也不要恨我,这也是天意。”楼兰轻轻一使力,张开的双翼立刻崩碎、散尽。
朱雀儿连一声痛呼都喊不出,便被楼兰紧接着全身冻住了。
耳边响起楼兰没有起伏的声音:“我没有见过你,却为何依旧要如此对我?那些人,和你一样,嘴里说着天意,却将别人往死路上逼。哼,天意?谁之意?如果说天意不可违,那么谁又知道天意是何意?你么?还是那些人?不如我来啊,将这天也变一变!”
言罢,一挥手,早已失去了意识的朱雀儿浑身碎裂,如天边的流星划过般,散在了茫茫苍穹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