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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己丑岁新正,吴中苟安,故上元将近,通衢委巷,多悬彩张灯,搭小景故事以娱目,有绝巧者,上官不禁,本府亦每夕出观,但阻于两,雨止仍复增饰,至月终方止。

清朝银色甚低,初用止八成,后渐至四五成,愈奸巧,官屡禁不止。四月还,将各倾银铺炉灶俱折毁,一概不许倾销。民间殊觉不便。顺治钱价,渐减至每千值银三二钱。四月中,竟不肯用,一时官法亦无如之何,讹言藉藉,然会试报踵至,知此皆属妄传耳。

端午节,龙舟多至二十六只。五月朔日,齐集葑门外黄石桥,参观音大士,以后每日抚院工部总镇迭为宾主,共观竞渡为乐。

申维实以明朝官,任清朝户部侍郎,莅任浒墅关。苏人即官于苏,亦明朝囗未有。时一满、一汉主关政外,又有一非官而同居公署者,因前任系三员并列,其人已纳贿铨部,适上命汰其一,铨部令其同来,分榷关之利以偿之,此皆创见之事。

太尊徐应召,病痢日久,卒于府署,单四府署其篆也。

各银铺共敛银二三千两,贿官及衙役,仍复开铺倾银,闻朱旗鼓贿囗多,人言哄传,土公挞之二十板,聊以塞谤讪之口。

议征剿舟山,造水船于吴淞,其船高大异常,须十数围大木,凡木料人夫,皆责取于县令。县令新下乡村封木,僧寺及民家千树,多被斩伐,所取虽亦有限,然衙役索诈,及不肖子孙乘机借口伐去树者不少。树亦遭此一厄。又因造船,每图拨夫三名,往吴淞做工。半月一交代,上官督促甚严,人皆惮往,雇倩之,值每名四五两至六七,贫小民皆现总出银雇夫,自夏至冬底未已,人深苦之也。

自鼎新以来,岁多丰穰,米价是年减至两许,然诸食用之物,及诸色工价之作,无不倍僧;囗米值不昂耳。

庚寅新正,亦无他故。吴中近用银色,大抵复多假伪难辨,实为不便。抚院特出示严禁,立毁倾银铺罏灶,止存十二家倾销,倘有假伪,责有所归,易究诘也。由是市易称便,钱价亦渐高,每千值银陆钱矣。

齐门外阳山,有名傅臻,年方三十二。四月初一日游西山归,解衣去袜,黄昏出门去,谓其散步于外,竟赴水而死。留书嘱其兄、别其妻,并七言律诗四首,自叹其决计自溺,已筹之数日前矣。其家呼舟觅尸,至初六日,得于齐门吊桥旁,辰刻雨中载去。此君本无他故,乃其抛妻弃家,甘心一死,若有甚不得已者,殆不可解!其诗云:落拓吴门三十秋,感怀徒惜敝貂裘。游魂已逐三湘浪,壮志空余万叠愁。碧水青蒲聊啸咏,晓风残月自沧洲。从今识破尘寰梦,何用凄其拭泪眸!又云:欲吊灵均问汨罗,伤心不觉泪痕多。尘怀漫倩清流洗,浪迹何妨放棹歌!不羡人间多利薮,来寻泽国水云窠。落花有意如相惜,愿尔年年逐逝波。又诗云:千林烟雨望中收,心事惟堪付碧流。破浪欲捞江底月,凌风愿觅钓矶秋。泉声呜咽如催泪,岳色苍凉似结愁。寄语不须倍惆怅,萍踪今已赴罗浮。又诗云:水国微茫映落晖,溯洄枉惜子牵衣。烟笼寒月明沙渚,浪蹴飞花满钓矶。时伴客槎歌夜静,闲随仙佩泛朝曦。半生泡影今知幻,向必招魂赋楚些。后复书云:此诗虽不工,颇自得意,弄笔濡牋,俱成此等语,知亦命固当然、数之前定欤!

自理刑既署府印,欲得实授知府,挽抚按疏请于朝,吏部恶其侵铨选之权,言于上,有旨责行贿徇私,着理刑赴京议处。由是土公闭门待罪,急令人入京,以大力挽回,遂得无恙。反加衔兵部右侍郎,兼右副都御史,仍出拜客饮酒矣。

四月初三日,土公又出示六门云;时当初夏,民间俱应戴凉笠,缀以伍缨,小帽满巾,俱不许戴。五日外,以违制论,后按院至,而遂禁也。

宗师李胤岩,残岁上任,即发牌岁试,于正月下旬考童生。二月中府考,宗师先按临松江。四月初五日,复经吴门。

四月初十日,新按台山西张慎学上任,甚有能声,常熟兑军将漕粮私粜,县令察知之,作柬致运兑官,欲绳以法,众怀忿,诱瞿令出城,剥去衣帽,缚于船上,大受窘辱。适守镇官过之,救援得免。此大不法之事,漕院闻变,即往海虞。

娄东王氏,与松陵吴氏,皆宦裔大族也。吴女才貌妖艳,而王氏子以机户寓郡中,两相慕悦,遂私谐鱼水,因挈此女而逃,不肖杨介人以索贿未满其欲,张大其事,以首抚镇两台,谓王生挟女往投舟山,诬以叛逆之罪。未几,捕获王生、吴女到官,土公发兵道审究,杨介人以挟私诬首,反受责破家,传有吴女供状,自炫其才也;录之于左。状云:

供得贱妾幼育名闺,长娴书史,重重书院,静锁春心十数年,寂寂芳踪,学赋悲秋千百首,敢夸林下之风,岂逊闺中之秀。祸因踏青南陌,惹来蝶浪蜂狂;随喜东禅,遇着莺俦燕侣。有太仓王生者,才同子建,貌似何郎。囗囗既挑,传得伊心寄流水,投梭未足,漫效予佩付江皋。托得侍婢以通辞,囗倩女郎而申约;两联诗囗,竟成红叶之媒;一首新言,遂作铜鞮之好。系游丝于萧寺,再易春秋;绾锦带于西厢,两往寒暑。犹恐欢娱不久,离别有时;是以王生泛范蠡之舟,贱妾踵西施之迹;将谓五湖浩渺,云雨当行;谁知七岛飘流,风波顿作。杨介介造成囗剑腹刀,王子彦织就罗钳吉网。白面书生,诳作虯髯据海国;红颜女子,谬为吒利劫章台。命之不犹,夫复何恨?愿效重瞳之配,伏剑君前;甘同季伦之姬,捐躯楼下。幸遇神爷秉燃犀之照,水怪潜形;奋焚树之霆,山精破胆。杨贼已伏囗幸,王生宜成其美。忆昔淡妆卓氏,服缟素而就相如。王孙弗较;红拂囗囗。着紫衣而归李靖,杨相不追。古有其事,今亦宜然。伏乞,神爷将奴断配王生,庶使潘安无恙,还夸掷果之车。贾女多情,永遂偷香之愿。拯痴迷于海苦,胜造七级浮屠;消旷怨于人间,奚藉五氲姻牍。了此一段奇缘,完却三生宿业。罪甘万死,恩戴山天。沥血披诚,所供事实。此未知果出于吴女之手与否?

是岁端午,龙舟比上年尤多,以上官不禁,且加赏劳故也。五月朔日,普安桥蛋行曹家内眷呼舟往看,偶尔舟覆,少艾之死于水中者六七人,或云四人,以瞬息游娱,罹杀身祸。惧哉!

下堡金氏巨富,居乡亦甚豪横。囗朝,又夤缘一乡榜,声势愈张,其积怨者不少。有严姓者,颇狡悍,突与为难,搜其过恶,罗列冤对,讼之宪囗。金氏乃捐重赀,各衙门以贿进。又令孝廉备酌邀诸被款曲,贿嘱,复胁以财势。人多惧祸,庭鞫时俱不敢执对,原告遂坐诬击狱;有姓命之忧矣。值张按院初政严,妻拦街叫喊,再至不获准,且被拶。此女情急,乃袖藏利刃,俟放告进,旋自杀于霜台。按院君自睹其惨,文释其夫出狱,而严提金氏子监禁待讯。

五月初四日,齐门西淮一人,被粮船一水手击而毙,所以然者,因水手曾取于鱼池,居民阻之不听,遂至相角,而水手斗不胜,蓄怒在心,是日偶值,加以老拳,不意一举手其人即仆地不起,适中其要害故也。父老辇云,是人亦非善良,十年前邻近有奸情败露,妇愧而缢死,众共执奸夫欲箠楚之,是人攘臂争先,一拳便殴死奸夫,因有奸妇一死相抵,幸免重辟。今相距十载,亦死强暴之手,且殒命之地,即昔奸夫就死之地,洵冤报之不爽也。

五月初七日,学院李公按苏郡。初十日考起,二十日完。先发进学案。二十八日,即回江阴。

抚按并设,有明官制,其来久矣。按称代巡,其任尤重于各御史,不意近日撤去巡按,殊为变更之未善也。

苏松巡按张慎学,方在振作,特拿长洲县衙蠢周弘训等下狱责治,欲正重辟,因有新旨,将离任回京,遂令理刑王二府一夕毙周于狱。周临命时,嘱家人市美棺,取华服,就狱入殓,舁归,欲停正寝受吊。王公知之不许,差官仍薄棺旧衣改殓,发棺囗停下。此其人平日积恶,乃奢放太过之报也。

海上有陈和尚者,原系盐徒,十六年前,忽出家为苦行头陀,年且四十八矣。顺治七年春,有疮秽游僧来投止,他僧不肯容,独陈和尚留与共处而不嫌,久之僧将别去,谓陈曰:『汝何不出而救人疾苦』。陈云:『我一愚朴头陀,不谙方派,何能救人疾』!僧指佛前香炉曰:『此灰便可以救疾」。僧遂不知所以之。未几,有抱疾者求陈和尚救治,试撮炉灰与之,令斋戒诵佛,以灰调水饮之,所苦即痊。自此远近哄传,趋赴日众,炉灰有尽,指树皮亦可,即枝叶与皮俱尽。又云座下土可用,争相掘取,顿成土穴,积水其中,后至者汲水而饮。如此者半载,上海令恐海岛奸人混入,不测之虞,报知土公,差官拨舟,载陈和尚入郡城,住北寺地藏殿内。苏城人仍复拥挤拜求,欲其治疾,及见此僧乃村朴人,剪头敝衣,不过劝人念佛诵经,持斋修善而已。初犹每日早、晚二次出立于桌上,有求之者,或以香灰,或即持来线香折几枝归家,焚香佛前,虔祷祈佑耳。北寺九级浮屠正在兴修,因此僧为向慕,即托其劝募,两年之间,塔以修成,陈和尚亦与有力焉。久之,人复趋赴,仍归上海矣。

是岁盛夏多风,天气凉若深秋。六月二十八日,狂风尤甚,阊门吊桥下有捕鱼者,桥上人多拥看,栏杆已朽,忽被压断,堕水者数十人。

七月初三日,送新进者入泮宫,天甚晴爽。

山塘对岸,有船匠居焉,其妻亦村中俏也,与一无赖少年奸稔,邻里及夫皆知之,后渐至无忌惮。船匠不得已愿与奸夫领去。其人云:若携去,便欲义赡之需,赠我二三十金则可,其丧心极矣。船匠愤甚,伺两人奸后熟寝,以利斧截其头,明早赴县首告,县薄惩十板,赏银五钱,着地方棺木二尸人(疑有讹脱)。

己卯孝廉管宗曾,年亦老矣,钟爱一仆妇;其仆大窃主人之赀,宗曾心知此仆所窃,从枕席间微露其意于仆妇;妇报知其夫,惧不免于罪,遂乘主人小恙饮药,投毒于囗,管老服之立毙。其长子甲科正传,虽已先卒,尚有乡科及贡生、庠生,诸子将此仆捶之至死,地方官官长,谓其不告官而擅杀此仆为非法。然逮其妇拶究,妇曾见其夫加一物于成剂中,但云不知为何物,以明己本不同谋,乃仆之行毒,昭然莫掩矣。

比八月中,总镇都督杨丞祖告病,许令回籍调理,彼北人卜居在当熟,于十一月中拥重赀迁去。

南直宗师向一员,因岁考不周,万历中,始增为二,江南宗师所辖苏、松、当、镇、淮、扬六府及徐州,今又归并为一,江南竟兼统于江北。宗师乃乡科出身,十二月中发牌录科,到郡城残冬,今以县考生童矣。

是岁年底,长洲县令李廷季到任,府尊王光晋先于仲冬履任。

辛卯新正,总镇王燝至,仍称都督衔,烜赫不殊杨,而部下兵丁纵肆殆过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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