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功夫，邱相身上已是血迹斑斑，这血，有旁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似乎不服老也不行了，不管是敏捷度还是承受力都大不如前。好些年没活动筋骨了，这些人倒是得了便宜，若再年轻个二十年，他就算身负重伤，也必定能将他们全数斩杀。
只是现在……似乎连他自己都觉着有些身不由己。
也许是报应？
邱相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好些个画面，此刻像是一幅幅画印刻在刀面上，就连那些血痕此刻看起来也像多了些生气。
容思漱……他曾经爱过的，真心爱慕，在学艺之时，他以为她就是他毕生所求的女人了，却不想在走咯一遭广阔天地后他才知道有些喜欢叫习惯，但真正的爱却是无法形容的。有时候看似平淡，可对方的一颦一笑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控制你的心跳，你的每一个决议都会忍不住想到她。
再回来时，他发现不止是他一个人，容思漱也找到了那样一个人。
想及此，禁不住苦笑。
原来，当初也不过是他在一厢情愿罢了。
好在，当时没说破，否则倒是他会惹出笑话来。
邱相的身体越来越重，所有的斩杀与动作都是出自本能。
有人说，人在接近死亡的时候总会回想到一些过去的事。
难不成他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最后想到的竟是容思漱，也不知道自家那位去世的，会不会被给生生气活了。
心里头百转千回的，一会儿浮现帝天胥小时候执拗的样子，一会儿又看到邱文骁捣乱的模样，还有小奴，那样灵巧的叫着他师父。
邱相脚下已然有些不稳，脑海中的画面也像承载于泡沫中，又被一一戳破。
一柄长刀已然到了他眼前，对方几乎没有犹疑的，便对着他的脖颈抹去。
原先要避开对邱相而言并非是难事。
只是，他累了……
疲倦到，刚才的踉跄一下他也已经站不住了。
终究还是没办法亲口对他再说一声对不起……
小丫头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些，凌芸趁刘少空着便去给他诊脉。
凌芸双眉微蹙，看着刘少时明显有些怨怪。
“你知道自己的情况，这般不管不顾的，你要这丫头以后哭了去找谁？”
凌芸知道刘少的软肋，本还没什么容色变化，听到了小丫头，才算是看了眼凌芸。
这眼神，才算像是在求助。
凌芸无奈摇了摇头，只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的身子不在乎，却因为小丫头而有了治疗的心思。
“从今天开始，不准运功，也不能吃任何辛辣刺激的食物。还有……小丫头那儿我会照顾着，一个月，这一个月你只有一个任何，那就是调理身子！”
“不行！”
面对这样一个‘有个性’的病人，凌芸也表示很无奈。只是她也没那么好耐性，自己都不照顾着自己，旁人就算操碎了心也无用。
不过对于这种不听话的病人，凌芸也有自己的应对之策，毕竟行医几年，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的。
“说说，怎么就不行了？你是准备让小丫头给自己爹娘哭丧前，先为你送终？”
凌芸毒蛇起来，其实丝毫不逊色小奴。尤其这些年，在江湖上闯荡，这张嘴，这功力也比五年前厉害不少。
刘少看了看凌芸，明显有些怒气，只是除了憋着，他似乎也没别的选择。
他直接起身，往门口走去。
其他事都能商量，但这件事不容置喙！
他不可能放着小丫头一个月不去管她。
“这样吧，你若是真担心这丫头，白天可以去看她，但晚上，你必须回房休息！而且不能再睡隔壁。你太容易受影响，这些天没休息好，也是你身子越来越糟糕的原因。”
凌芸的口吻同样硬气，显然这已经是她能承受的底线了。
见刘少仍旧犹豫，凌芸挑了挑眉，执起了一边的杯子，将水送到嘴边前，悠悠道，“或者……我把你的情况告诉那丫头，看看她会不会再来找你。”
闻言，刘少果然转过了身子，那双眼像是能迸发出火焰来。
“你对着我发火也没用，除非你现在把我砍了，否则就只有两条路选。一是听我的，二是你可以不理睬我，由着自己的身体破败下去，但我也会不客气的把你的情况告诉小丫头。她聪明着呢，只要一说就能明白。”
刘少攥着拳头，完全是有火发不出的状态。
他今天总算是把凌芸的模样瞧清楚了，好……果然是小奴的朋友，一样……伶牙俐齿，一样……难以应付，一样……有把人气死的能力！
“好，听你的！”
几个字像是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凌芸满意的点了点头，喝了会儿茶，便走了。
而之后的几天，刘少的确听从了凌芸的嘱咐，在乖乖调养。
但本该休息的晚上，她却看到了刘少出了屋子。
为了测试他是否遵循了她的吩咐，凌芸睡前都会在屋外摆上一个铃铛，线的另一头接着刘少的房间。只要门略微打开，她这边就会有摇铃声。
凌芸有些气结，好说歹说，还是这般。
连骂人的台词都想好了，开门时却看到了另一道身影……两人像是在交谈什么。
两人都感觉到了凌芸的存在，转眼望去，一时间，两人的视线交汇，起初有些朦胧的月色倒是为两人的重逢增色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