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半掩的窗户中跃进,落在了地上,照亮了小小的一室。
“嗯……”
床上本熟睡的少女突然发出了一声嘤咛,接着睫毛如同小扇子般抖动,缓缓张开。少女看着顶上的青色的床帐,正中绣着莲叶相随的七彩锦囊,还有些愣神。
缓缓坐起身,少女拉开了身上的薄被,看到自己的手指,不禁微微一怔。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依然是有些异样。
下了床,少女慢慢踱步,打量着房间。房间里布置得十分简单,却又不失这个年纪的细致和温柔,空气间还带着淡淡的花草香味。路过铜镜时,少女的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身,看向了镜子里的倒影。
镜子里倒映出了一个清瘦的身影,纤细却不失韧劲的腰肢,细瘦的锁窝,然后是一张清秀恬淡的脸。凭心而论,这张脸长得不算难看,反而很是英气,有些不让须眉的味道。可是从下巴一直蔓延到右眼角,盘踞着一道又深又丑的刀疤,毁了一切。
少女抬起纤长的手指,慢慢覆上了右脸,一下一下轻触着刀疤,仿佛能够感受到那时入骨的剧痛。
借尸还魂,她还有些反应不及。
她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在她的心脏还在跳动的时候,她是一名二十一世纪的特工。在一次爆炸事件中,特工灵狐被炸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她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但是等到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被老天给玩了。
她成了一个孤魂野鬼,甚至被困在了这个从未听过的时代。她只能跟在这个叫荆芜的女子的旁边,只要离开一米,她就会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拽回荆芜身边。
尝试反抗了几回,她终于学乖了,干脆就跟在荆芜身边,等到什么时候这鬼身体的寿命一到,烟消云散她也认了。
就这样,她在荆芜的身边,生生守了三年。
这女子,十九嫁与夫君陆昼,二十被宠妾灭妻贬为侧室,而前几日,腹中孩儿流去后,就被关进了棺材里,从活人变成了冰冷的尸骨。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荆芜尝尽世间冷暖。一个佛口蛇心的婆婆,一群狡诈贪婪的妯娌,再加上一个根本看不上自己的丈夫,荆芜被他们一步步榨干了血肉,受尽了凄苦。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刀尖舔血的事情她做过无数次,但是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她也生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念头。
只是她没有想到,最后在棺材里,荆芜居然能看到自己,甚至能够和自己说话。当荆芜点头的一瞬间,她们一人一鬼,仿佛有什么契约被缔结一般,她甚至不受控制地,就进入了荆芜的身体里。再睁开眼睛,她变成了荆芜,连时光都回到了一切发生之前,十九岁。
看着镜子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她轻轻开了口,“你是,想让我给你报仇吗?”
一语说完,镜子里仿佛又出现了那片火海,还有那个在火中苦苦挣扎的可怜女人。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毫无预警,她抬手抹了抹脸,看着手指上的潮湿,微微皱眉。不一会儿,镜中人已经满面泪痕。
就好像,是身体本能般存在的东西,属于从前那个人。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非常反感。定定地看着镜子,那张清秀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怯弱和逆来顺受,一双杏眼中隐隐透着光,仿佛要破茧而出一般。
如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再有分。那个活在未来的金牌特工,从现在开始,就要在这个世界里求存。如今她只有一个念头,从前谁欺我,辱我,谤我,我定要十倍,百倍,千倍偿还!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小姐,你醒了吗!”
荆芜顿了片刻,方才扬声道,“进来吧。”
小丫鬟桃锁探了探脑袋,露出一张圆圆脸,大大眼,小跑进了房间里,“小姐,你起了就太好了,快出去看看吧!”
荆芜一皱眉,“怎么回事?”
“陆家来了人,要商量婚事,结果和老爷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