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暴雨一直在下,似乎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陆家的风雨也一样浩荡,吹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风雨吞没。
今日陆昼去牢里看了陆俭,短短几天时间,陆俭瘦得两眼都凸了出来,巨大的脑袋,瘦小的身子,看上去格外骇人。
见到陆昼来了,陆俭连忙从牢栏后伸出手,死死抓住了陆昼的袖子,“大侄子,大侄子,这里的人全都是恶鬼,你快救救我!”
陆昼甩开了他的手,眼里满是愤懑,“叔叔,你知道你害得我们多苦吗?芜儿的铺子倒了,婶婶的孩子也没了,娘被气得一病不起,你还有脸让我救你!”
可陆俭好像真的疯了一样,对陆昼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地念叨,“有鬼,有鬼!”
看他已然失去理智,陆昼不想再和他啰嗦,转身就走。还没有跨出门口,陆俭突然嘻嘻地笑了起来,“有鬼在背后看着你们呢,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久!”
看着牢门缓缓关上,陆昼忍住心里发毛的感觉,撑起伞离开了地牢。
从那天官差走了之后,陆老夫人就开始一病不起,躺在床上拒不见客。县令虽然恨得牙痒痒,终究还是碍于陆家书香世家的面子,约定等陆老夫人病好后再来封宅。
呆在房间里,陆老夫人将所有能帮上忙的人都想了一遍,偏偏这树倒猢狲散,临到头居然没有一个人伸手帮忙。唯一有家底的荆芜,也被陆俭害得倾家荡产,根本帮不上忙。
看陆老夫人急的团团转,陆佩蓉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她总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巧,就像是按照某个人精心设计的局在走一样。这背后的人,一定不是个普通角色。
后半夜里,厨房里送来了熬好的汤药,陆佩蓉亲自起身,侍奉着陆老夫人喝了下去。陆老夫人脸色蜡黄,病怏怏地靠在床柱上,说,“佩蓉,这药苦的我睡不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陆佩蓉乖巧地应了一声,让身边的下人都退下,自己则是扶着陆老夫人起身,在房间里晃了起来。这房间里隔着道青竹的屏风,后面是陆老夫人一贯诵经礼佛的佛堂,所以屋子里常年佛香不绝。
绕到了后面的祠堂里,陆老夫人眼睛微眯,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这陆家落难以来,陆佩蓉面上担忧不已,可是却依然只是隔岸观火,什么都没有做过。
狠下心,陆老夫人朝她行了个半礼,两眼含泪,“姑娘,求你救救陆家!”
陆佩蓉叹了口气,将人扶了起来,“不是我不想帮,而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做完。”
陆老夫人终于忍不住,愤愤地说,“我知道,姑娘眼里只记得一个荆芜荆芜!那次少爷露面,让荆芜不小心看到,是陆家的不对。可是我也按照姑娘的意思,将人娶进了陆家,任由姑娘发落了啊!如果姑娘不救陆家一命,那荆芜便不再被姑娘控制在手心了!”
“放肆!”陆佩蓉冷哼一声,“这些话你应该烂在肚子里,谁准你随便说出来的?如果让那个女人泄露了少爷的秘密,那整个陆家都要一起陪葬!”
两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陆佩蓉看着陆老夫人呼呼地喘着气,知道话是说的有些重了,于是放软了声音,“夫人,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还能害你不成?只是我还有些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背后有人,故意做出来的。我们要是轻举妄动,害的还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