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莲站起了身子,她讨厌给任何人跪拜,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她可以走了。
“王,你输了!”声音不大,却不啻惊雷。她站起身子,与王座上的人对视。面容不卑不亢,墨玉色的眼底流光溢彩。
慕容月琢的手指从羽扇上划过,“你有神力?”没有任何人能骗过他的眼睛,唯一的解释就是殿堂下站着的少女,她也拥有特别的力量。
神力?这种东西她没有,但是她有实力。
“我没有神力。”她肯定地回答。
他不信,一跃而起,端坐起身子。墨发倾泻,白色衣袖一晃而过。
重莲望着他,神色一时间有些恍惚,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天下间唯有他最适合白色,其他任何人都配不上纯净的白。
“你告诉本王葡萄去哪了?”
“你想知道?”重莲回过神,她拖拽着冗长的宫裙从琉璃砖上走过,姿态得体,风华万千。滇疆最艳丽的花也比不上她唇角边的笑。
许多年后,当她消失在滇疆,与他的只是回忆,慕容月琢思索着当年是怎样爱上这一传奇女子的,正是在大殿之上,她一个优雅从容的转身,她一记祸国倾世的笑靥。
她蹲下身子,将杯盏一一的打开,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绿色的葡萄到底去哪了。可惜让她们失望了,所有的酒杯下面都是空的。
“王,你现在知道葡萄在哪里了吗?”她问他,语气之中再没有恭敬,而是骄傲之中带着挑衅。
挑衅?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敢挑衅他!她的胆子可真是不一般的大。他应该恼怒的,恼怒她的不敬,她的嚣张。可他却没有发现,自己对她竟产生了兴趣,想要和她多说一会话,从她身上发掘出更多的东西。
难得他有了耐心,这让一旁伺候的宫人瞪大了眼睛。
“告诉本王,葡萄究竟在哪里,不会你告诉本王,它已经被你给吃了吧?”他看着她,眼神有好奇,有打量,浓烈的紫色不再是冰冷的湖面而是化成了一壶烧热的酒。
重莲点点头,眼神越发明亮,“你很聪明,确实已经被我吃了。酸味重了一些,难怪你不爱吃,摆在面前当装饰。”
旁边的宫人脸顿时比葡萄还绿,她,她……真是好大的胆子,这葡萄可是从很远的南方运过来的,是难得的贡品,竟被她说得一文不值。
没想到的是他们的王竟也点点头,“看来你是真的吃了!”
这一次宫人开始颤抖了起来,满含泪花地望着矮几上放着的绿葡萄,真的有那么难吃吗?这一次怕是要人头不保了。
脸上的笑意淡去,到了该谈判的时候了。
“王,我赢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也可以兑现了。”
慕容月琢合起羽扇,姿态说不尽的风流妖娆。红色的羽毛抵在自己的唇角,“先和本王说说看,你到底想要什么?”
重莲望着王座上的妖孽,朱唇动了动,清灵的声音传来,“王,请你放我出宫。”
她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少女都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没有想到她的要求竟是这样。
羽睫抬起,紫眸扫过,竟似有千军万马之势。
这一眼,重莲清晰感觉到了帝王的威势。高高在上,不容忤逆。
少女们也感觉到大殿中的气氛陡然变了,她们害怕地收回了目光,身子颤抖如同风中落叶。
虎皮上端坐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羽扇。修长的指节衬着红色的羽毛,嗜血而诡艳。这双修长的手指上沾过无数鲜血,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可浮尸千里。
“看来,你并不想做本王的妃子。”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睥睨的凤目中,紫瞳深不见底,冷意的光芒一闪而过。
站着的少女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玲珑的下巴,线条紧绷。
宫人察觉到君王就要动怒了,对着重莲大喝一声“大胆,还不跪下向王谢罪。”
“哦?下跪?我未跪过天地,更不会跪一凡人。”他的表现已经清楚告诉她,他要失约了,并不想放她离开。既然这样,她也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了。
只要她愿意,世上还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困住她。
大殿中的少女笔直地站着,墨玉眼中多了一抹凌厉,璀璨的眼睛幽若深潭,一寸寸冻结成冰。衣袖展开,宛若一只展翅的凤凰。哪怕她面对的人是滇疆的王,也没有丝毫的害怕与卑微。
她如此的独特,是一支在风雪中砰然绽放的血梅,是开在悬崖之上的幽然昙花。艳丽至极,孤傲无双。
脱下伪装的她,惊艳世人,破茧而出。
饶是看惯美人的他,在这一刹那,像是有一根刺狠狠扎在他的心头上。痛而难忘,似乎他此生都是为了等待这样的一人到来。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她绝艳天下偏偏又凛然难近。
之前,只是无端的气恼,没有想到在滇疆还有女子不愿嫁他。第一次,他对自己的权威和这张俊美妖冶的容颜没有了信心。
此刻,他只想留下殿下的这个少女,无论用什么办法。她的眼睛里冷光流转,比琉璃更剔透。他清楚感觉到,她与他是同一类人,毫无畏惧地活在世上,一切随心所欲。但为了留下她,他不惜折断她的双翼,磨掉她身上的锐利冰冷。
“哈哈……”他轻笑起来,邪美异常,“她很符合本王的心意,本王决定你就是东宫王妃了。”
话语落下,所有人都惊住了,整个大殿中安静一片。就连一旁站着的宫人都忘记了高声宣布。
历代君王看中女子之后,都会交由宫人来宣布。从没有直接当面点出,让谁成为他的王妃。这是莫大的殊荣,殿中的女子应该要跪下谢恩才是。
旁边的清家姐妹都吓呆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花容上苍白一片。她们不敢相信,大殿中那个长相一般,不懂礼节的人竟然成为了王妃。而且是东宫王妃,比接下来要选的西宫王妃,身份要尊贵许多。
无论她们选不选得上,任何人都无法与重莲相比了,她将是整个滇疆中最尊贵的女子。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她!”清珞目光无神地盯着黑色琉璃铺成的地面,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什么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