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变软,齐昭维反倒挣脱开我的手,离开了。
我对着他的背影叫:“齐昭维,你也是个大坏蛋!”
没一会儿,一块温热的湿毛巾捂到我的嘴上,我要躲,又被他拖回去。
温润的感觉从额至颈,又停在鼻翼两侧仔细的擦拭。
我想起电梯镜子中那张可怕的脸,咯咯地笑起来,“齐昭维,今天我也学会变脸了。变成红脸的关公,斩颜良诛文丑,看他奶奶的谁还敢来欺负我!”
他扶起我,将水杯递到唇边,咽下一口,沁凉沁凉的,还有点甜。灼烧的胃终于舒服点,我一气喝下去半杯,欣慰地叹了口气,“唉,还是你最好了。”
齐昭维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清,拉过他的衣领,“你重说一次!”
他干脆闭上嘴不再说话,只看着我,深褐的眼睛好像变成了黑色,似乎有些生气的模样,可还有点别的,是觉得我可笑可怜吗?我分辨不出。
我捏他的脸,“笑!”
他不笑,我笑。
最后他到底还是笑了出来,我张开嘴,一口啃上他的颈窝,“我饿了,嗷呜,我就是吸血鬼,我要喝你的血!”
骤然头晕眼花,我被按倒在枕头上,身上蓦地一沉,嘴唇被人撷取。
齐昭维俯在我身上,牢牢地封住我的唇,辗转捻磨。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脑细胞都不知飞去在何处,我僵硬得一动不敢动,直到被憋得喘不上气来才“唔”了一声,推他。
他撑起身来,撤后点距离看我。
好像被潮水抛上岸的鱼,我只能大口的吸气。
他伸手将我脸颊上的头发拢到耳后,重又俯低身,吻上我的嘴角。
他的唇软软的,却是冰凉,可能是因为在外面站久了。我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抱上他的背,他好似受了鼓励,伸出舌勾画我的嘴唇轮廓。
终于想起张开嘴呼吸,也任由他的舌尖探进来,从齿关一直逡巡进去。
他不住的吸吮,将我脑海里的乱麻都吸了出去,复出一些清明。
耳边不再嗡鸣,我能听到他的喘息。
我想时间就停滞了吧,空气也从我的房间里飞出去吧,我愿意和他一直守在真空里,再不分开。不再去理会外面的世界有多少争奇斗艳,唯愿在鸿蒙之中,与他静默黎明的到来。
齐昭维,就算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还有狠狠的拥抱。
他听到了我的心。
有力的臂膀攥紧我,将我搂近他的身体,好像要勒断我的腰。
唇上的温度一点点升高到炙热,吻得愈发有力,我抖了起来,牙齿磕到他的牙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起头,身体却还沉沉地压着我,我呻吟一声,他才微蹙眉头,坐起来。
望着我好半天,他问道:“你还饿吗?”
“饿……”他就要起身,我又马上拉住他的衣角摇头,“我不饿,我冷。”
我应该笑的,却一直在发抖,怎么也停不住,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再帮我按按头吧,又疼了,带着眼睛都疼……”
我不知道眼泪怎么就流出来。
齐昭维在我身边半躺下来,将我搂到胸口,温暖隔了衣裳蔓延过来,慢慢地到达心底。
他抹去我挂在腮边的泪水,可眼泪还是不停的流。他的唇又吻上我的眼睛,伸出舌尖轻轻舔去那串泪痕。
我哼哼着躲开他,抽下鼻子:“怎么好像大狗——”
他也不生气,只是接着帮我按摩,从眉心打着圈揉到额角,又将手指伸进我的头发,从发际线开始,一直梳到头顶心,反反复复。
“我小时候就这样帮我外婆梳头发……”齐昭维的声音很小,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可明明他的手就在我的发丝里。
我依偎着他,不留缝隙。他拉严被子,我渐渐安心地睡下。
似乎夜里又醒了两次,做了很多梦,只是急得要死。
我拼命地叫出来,再被人搂到怀里去,一下下轻拍落到外侧的肩臂,拍落了所有的梦魇,稳住那些意乱神迷。
终于,风息了,树静了。疲倦的夜,信赖让我将自己托付出去。
这个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身边并没有人,只我一个裹在被子里。昨夜的一切,都恍惚是梦。
拉开窗帘,秋日的阳光已经洒满花园,跳跃着涌进房间。
头还是有些沉,胃也空得难受,正想出去觅食,就闻到自己身上还有残留的酒精味道,它提醒着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昨天穿的衣衫揉得有些皱,我急火火的脱下来,先把自己扔进了浴缸。
等我推门出去,满屋里都散发着一股米粥的香气。
到底有多久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我真的已经记不清了。
他们几个没有一个会做饭,我早出晚归,所以家里连米都没有买过。
我悄悄地摸进厨房,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震惊!火星人来袭!
电饭煲亮着保温的黄灯,米粥的香气就是从那里弥漫出来的。
灶台上的炉火泛着幽蓝,上面坐着我们唯一的煎锅,我偶尔会用它煎个鸡蛋火腿肠的,现在不知道那里装着什么东西,正滋啦滋啦地畅快地响。
而齐昭维背对着我,在料理台前挥舞着餐刀。
听到我的声音,他转过来,面色还有些紧绷,随即道:“等下就吃饭,品品我的手艺如何。”
等他把白米粥、两样小菜、还有一只可爱的熊头模样的土豆蛋饼放到我面前时,我傻傻地问:“……真的有田螺姑娘吗?”
“假的,是田螺哥哥。”
“哪来的米?”
“地主送的。”
“哪来的菜。”
“花园里摘的。”
勤劳的田螺哥哥先吃完,把笔记本搬到餐桌上,说要看着我把这些食物都吃掉。
如果是平时,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大概只够半饱,可现在是胃里还很难受,真的是吃不下去。
于是早餐一直吃到中午。
看一眼田螺哥哥,喝一口粥。
田螺哥哥的眼圈下面有淡淡的青,肯定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我想起前夜里耍的酒疯,不好意思地快把脸埋到碗里。
他定时抬眼巡视过来又催促一声,我才总算吃完,恋恋不舍地将餐具拿到水池洗干净。
整个下午,我就坐在小花园里晒太阳,晒了正面晒背面。
心情瑰丽,一如那个傍晚,与他在夕阳下初见,他身披绚烂的霞光,走进我的世界。
薄被在我的身后随风轻摆。
本来我是想将它同衣服一起泡进水盆里的,可转念一想,又放了回去。
时不时侧过头蹭蹭,再扯过来贪恋地嗅着,想找出属于他的味道。
若有似无的,清凉的,微苦的味道。
林希去办事,易纵横回家,诺大的房子只有我们两个,空荡荡的。
隔着玻璃窗望进去,齐昭维正忙着工作。他说跟导师那里讨了些活回来,可以再多赚些。
到了傍晚,他才抬头跟我说晚饭自己做,不要去快餐店买了。
“你会做饭吗?”
“不会做,不会学吗?”他说从网上当了几个菜谱下来,研究一下发现做饭其实也很简单。
“你真是齐昭维吗?”我觉得面前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假冒的,虽然他肯定不是伪劣产品。
他今天的行为太让人惊讶了,原以为早餐也就罢了,晚饭总是要煎炒烹炸的,我都不会弄,可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水的这位大哥竟然说要自己动手做饭。
齐昭维瞪我一眼,抬手摸上我的头,“没发烧,也休息差不多了,跟我一起做饭去。”
“那我们今天晚饭吃什么?”
“你不是爱吃鸡腿么,”他调出来一个天下美食的网页,“三杯鸡。酱油,黄酒,食油各一杯,放入鸡腿,一起煮半个多小时,就可以了。”
待齐昭维将剁成块的鸡腿放到锅里,余下的就由我来看着,多少分钟大火,多少分钟中火,再最后改到小火,我准确地对照时间表执行。
香气一点点溢出,我搬了板凳做在厨房门口,看看锅,再回头看看正敲打键盘的齐昭维。
是不是家就是这个样子的呢?我撑着下巴冥想。
手机铃声惊醒了我的美梦,是华老板。
我清醒之后也没有给他打电话。
虽然昨天发生的事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我总觉得有些东西纠缠着,让我理也理不清,而他,是又帮我加绕了很多弯子的那个。
“小宁,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我听说你病了。”华老板很关切的问候。
“还好。”我只是给贾大爷打了个电话,却没有跟他请假。
“你多休息几天,我还听说合同已经签下来了,在你那里?”
“是。”
“那太好了,小宁,这次做得非常好!凯森的款项一到,我就把你的那份打到你卡上……”华老板没有发觉我的冷淡,仍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华总,我还不舒服,想再多请一天假。”
“没关系没关系,你好好歇着,以后你就做销售好了,我看你很有潜力!”
他从哪里看出来我的潜力?茅台酒?还是5207?
我觉得很好笑。这一天轻松的好心情都被他葬送。
这个电话还没有挂断,又有电话进来。它正好是我跟华老板说再见的机会。
多日不见的哈德。
“艾,我回来了。”
“哦。你回来了。”
“你还好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好久不见。”
“我正在吃饭。”我听着锅里咕嘟嘟的声响,“要吃饭,改日请早。”
“那我们明天就开始上课怎么样?我似乎不等不到周末了。”哈德从未有过这样急。
“明天?”我犹豫着,似乎也没有兴致再去赚他的课时费了。
猛一回头,齐昭维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面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