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穆远晚餐时才过来,身上还残留着酒气。
卫立荷抽了抽鼻子,就皱起了眉,司徒穆远便笑嘻嘻的解释起来,“白无影好酒,我不过是陪着他喝了几杯。”
这样一来,卫立荷却不好再说什么,夫妻俩坐下吃饭,司徒穆远先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吃完,突然又抬起头说,“下午光明卫已经抄了安顺侯家。”
“哦,”卫立荷轻轻答应了,她也抬起头看着丈夫,“这么说肯定是他们么?”
“安顺侯和他的夫人被抓到光明卫,立刻就招了,”司徒穆远回答,“而且,白无影也说,窦家和安顺侯家合谋了这次的事情。”
“白无影?”卫立荷就有些不以为然,“他如何都知道?”
“江湖人嘛,”司徒穆远似乎并不愿意多说什么,“毕竟这次是多亏了他。”
随即司徒穆远就又开始大口吃饭,“我听见他说要杀晟儿的,”卫立荷急忙强调道。
“窦家的那些手下也都是他出手的,杀了三个,还有几个手脚砍断的留了活口,”司徒穆远几口便塞了小半碗饭,才用一种不以为然的口吻说道,“以他的剑术,当时想要杀晟儿就杀了,根本没必要与我在那里说废话。”
卫立荷似乎有一点儿明白了,“穆远,这么说,那个白无影,他是在拖延时间么?”
“确实,”司徒穆远一边吃,一边断断续续的回答着。“像他这样赫赫有名的剑客,既然答应了帮别人杀人,自己当然不能主动放弃,事实上,那个时候,他应该和我一样,都在寻找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途径,幸好思一行来了。”
“对于白无影来说,他既履行了承诺,动了手,只不过是被我们暗算了,没有成功杀掉晟儿,”司徒穆远笑了笑,“这对他的声名并无影响。”
卫立荷这才恍然大悟,但新的问题几乎立刻就出现了。
“那么,白无影有没有说,究竟是谁想要晟儿的性命?”
卫立荷这么问的时候,司徒穆远正要喝面前的一碗汤,他就如同没听到一般,依旧低头一勺一勺喝着汤,直到把汤喝完,才又抬起头。
“是宫里的窦皇后,”他异常平静的说。
“能请动白无影出手的,这天下不超过十个人,窦皇后就是其中之一,”司徒穆远靠到椅背上,慢悠悠的说,“按照白无影所说,窦皇后先是叫窦家派人来杀晟儿,但同时,她对窦家也不放心,便又请他出手。”
卫立荷的问题一下子又多了起来,她想了想,自然要挑最重要的。
“那么窦皇后还是正确的,”她轻声说,“穆远,你不是说那些来抢晟儿的都是窦家的人么?”
“唔……其实不如说,窦皇后一直以来都是那么自信,”司徒穆远看着天花板,“据白无影说,窦家想要防范的是窦皇后生不出一个绿眼睛的孩子,那么只要他们抢到了晟儿,就有办法使晟儿成为窦皇后的儿子,不过……”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堪称古怪的笑容,“窦皇后却一直坚称她必然能生出一个绿眼睛的孩子,因此,她所要做的就是让可能与她的孩子争夺皇位的人都消失而已。”
卫立荷突然就不想再谈论窦皇后了,任何一个话题,或者都比这个从未谋面却想要杀掉她的儿子的女人值得谈论,于是她换上了一种很随意的语气,“那么,白无影为何又不愿杀晟儿了呢?”
“白无影有他自己的理由,”司徒穆远回答,“不过我还是试探着问了他,他说他确实不愿对一个婴儿下手,而且,他也希望看到这个孩子活下来长大成人之后,会有怎样的命运。”
“他人呢?”卫立荷突然想起来。
“喝完酒走了,”司徒穆远这才笑了一下,“而且他很喜欢那把白虹剑,我就送给他了。”
“穆远,你不要那把剑了?”卫立荷还是有些诧异。
“立荷,你从未接触过江湖人吧?”司徒穆远转过脸来看着妻子,“平常想要给他礼物,他都不会收的,现在他收了那把剑,自然不会再为难我们,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卫立荷就无话可说了。她随便喝了几口汤,就对丈夫说,“穆远,我要去看看顾夫人,你去么?”
“一起去吧,”司徒穆远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其实在下午,卫立荷已经做主,又请了两名太医来,之前的那一位,因为忙碌了整个晚上,也是需要休息的,而做太医的也很明白宁王夫妇的心意,自然想尽办法去救治顾夫人。
夫妻俩过去的时候,顾夫人正在昏睡。据太医们说,上午顾夫人虽说是奄奄一息,却还有意念,因而还是不断的流泪并且念念叨叨,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下午三个太医碰到一起一商量,便决定给她喂些安眠的药剂令她睡过去,睡眠不仅仅能停止她的这种自我折磨,也有助于身体恢复。
因而夫妻俩只是略站了一站,司徒穆远又叫内侍们,将太医们和一直守在那里的稳婆都赏了。
那稳婆倒是尽职,接了赏钱,便给宁王夫妇磕了个头,说之前顾夫人曾拉着她说,她娩出的那个孩子,必须要留着,她一定要抱一抱,不过现在看来,孩子恐怕还是应该先入土为安。
“孩子呢?”司徒穆远低声问。
“老身给孩子洗过了,”那稳婆说,“顾夫人之前已经做好了包被,就把孩子也包好了。”
“那就先下葬吧,”司徒穆远不假思索的说。
“我这就安排人手去办,”卫立荷赶忙说,“多做几场法事吧,也顺便为顾夫人祈祷她早日康复。”
卫立荷说到做到,回到房间,她便叫管家侍女们过来,她们已然跟着陆夫人办过之前严夫人的丧事,因而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
光明卫的思一行也充分利用了晚上的时间,又来汇报。于是司徒穆远便同他去了书房,当晚也再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