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皇帝的圣旨,对于宁城乃至整个帝国范围之内,可能会与安顺侯有所勾结的卫氏遗臣,又进行了一番清洗,比如早已迁往帝国内地的安顺侯夫人的娘家,就阖家贬为庶民了。
宁城之内,就有些咒骂卫立荷和司徒穆远的声音传出来,司徒穆远一力压住了,严令不得把这一类的消息传到府内。但偏偏就是他自己,卫立荷是知道圣旨的内容的,不免问起对卫氏遗臣的处置,他便不敢瞒他,把处置了哪几家,又如何处置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卫立荷便笑,“卫氏的遗臣们,不知道要怎样骂我呢?”
“骂我的更加多一些,”司徒穆远赶忙搪塞道。
“主要都是哪几家在多嘴多舌,”卫立荷又问,“穆远,你知道么?”
“立荷,不用你费心,”司徒穆远说着,再看到卫立荷似笑非笑盯着他,便叹了口气,“左右便是那几家倚老卖老的。”
隔了两日,卫立荷便设了一桌简单宴席,把那几家的命妇们,都招来坐席,席间却只把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说了说,卫立荷做主人的,却显得没甚兴致,还冷场了三两次,勉强将一顿饭吃完,却还留一干命妇了又枯坐喝了半日的茶,才让她们各自归家。
过了几日,司徒穆远便若无其事的说起,城内的传言已然差不多平息了。
但他还在忙碌着,至于卫立荷,她是等到司徒穆远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才知道此事的。
在上奏的圣旨之外,司徒穆远还给他的母亲李氏太皇太后,以及皇帝司徒梓竣,都写了家信。他没有把信的抄件拿来,只告诉卫立荷,他不过是极力强调了这一系列完全针对永川侯司徒承晟的袭击事件。
卫立荷多少还是明白司徒穆远的意思的,毕竟帝国皇族之中,晟儿确实是个特殊的存在。果然,她所看到的李氏太皇太后的回信中,是着实安慰了司徒穆远一番,又说她已经把窦皇后单独召来耳提面命了一番,顺便警告她要守自己的本分,切勿再生事端。
“我没指望这能有什么用,”司徒穆远解释道,“但眼下我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皇帝的回信迟了十几天,但却更有内容。甚至在从帝都传来的邸报上,司徒穆远已经看到他的行动了。窦皇后的一个侄子强娶民女打死了女方的家人,皇帝抓住这个机会,从重发落,将这个侄子押赴有司依律论罪,又将窦皇后的父兄都罚俸一年,她那兄长的爵位,也削掉了两级。
另外又来了一道圣旨,似乎才是皇帝针对宁王府遇袭事件的最终决断。皇帝表示,宁王领地偏远,又是新占领地,不比那些在帝都的王公贵族们,因而特准宁王设立五千人之内的一支亲卫队,卫戍王府乃至整个儿宁城,卫队的军饷器械,由兵部另行安排。
这倒是个好消息,司徒穆远立刻便开始重组扩编自己的亲卫,又重新布置了宁城的防务,特别是在王府周围。
宁王府遇袭的事件,才就在这一片厉兵秣马之中,渐渐平息下来了。
司徒穆远在冬天来到之前选定了平海别苑的位置,宁城内的王府已经开始最后的装饰,于是,大批的佣工直接被派往平海,营造别苑。
新王府的内宅是最先准备就绪的,这是司徒穆远的意思,他去验收了一番,回家就对卫立荷说,可以一边派人去那边安放什物,一边在旧宅这边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内宅中你我的屋子都有地龙,”司徒穆远说,“所以要在天冷之前搬进去,冬天过起来也舒服些。”
司徒穆远找了个时间,领着卫立荷去新王府的内宅转了一圈,看了看大致的方位。卫立荷又带着主要的侍女和内侍们去仔细看了,才把屋内家具的摆放,下人们房屋的分配之类,全都大概定了下来。
到了十一月初,卫立荷总算能够告诉司徒穆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有十来天,他们就能搬去新王府了。
“哦,那叫他们迅速去选个黄道吉日,”司徒穆远立刻说。
就为了等这个黄道吉日,一众早已对新王府兴奋不已的上下人等又多等了两日,一直到十一月十六日,才算是搬成了家。
新王府的条件自然是好的,几乎就是比照当年卫国皇宫的规模,特别是宁王妃的正院,比曾经的宁秀宫要好的多。但一连好些天,卫立荷却始终有一种不明不白的恍惚感,她似乎只是在什么地方转了一个圈,便又重新回到那种自己从小到大一直过着的生活中了。
这种恍惚其实是有原因。不出几日,卫立荷就发现,她的月信没有按时,又等了几日,才派人去请了太医来,一诊脉,果然是有孕了。
对这一消息最为欣喜若狂的莫过于司徒穆远了,就像他对卫立荷所说的那样,他等一个有自己血脉的孩子,似乎已经等了太长时间,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他也成了整个王府中,对卫立荷的身体最为担心的那一个,这种担心,甚至超过了她本人。
这样一来,卫立荷反过来还要劝说司徒穆远,告诉他比起上一次来,这一次的反应其实并不是那么剧烈,害喜的症状几乎没有。
司徒穆远也承认这是事实,但他依旧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烦恼着。到十二月中,他就开始不断犹豫着,是否还让妻子参加正旦日的祭祀。
卫立荷是希望去的,毕竟宁城这边的风俗,妇人有孕,通常都等到三个月胎坐稳了之后,才知会亲朋好友,此次她若是不去祭祀,宁王妃已怀了不到一个月身孕的消息,一定会在一两天之内传遍宁城的主要官员家庭——卫立荷在怀第一胎的时候,已然情非得已的破过一次例了,她绝对不希望再来这么一次。
但对丈夫说起来,她却也只说去年已经参加过这祭祀,今年确实就是轻车熟路走了走过场的事情而已。
司徒穆远最后做出的决定,却还是没让妻子参加全部的仪式,祭典之类倒是都安排了,但之后的宴请官员,便就只有他一个人,因此,官员们的家眷们,却也都不请了。
宁城此地,冬季亦不常下雪,但到正旦日前几天,却居然下起雪来了。这当然是好兆头,司徒穆远却又嫌天气太冷,担心卫立荷冻着,到祭祀那一天,硬要卫立荷穿了皮裤以及大毛斗篷,才让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