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立荷觉得,她和司徒穆远,是不能再这样等着下一批圣旨了。
于是她对司徒穆远说,就按圣旨所要求的,由她带着承晟去帝都。
“这样去是送死!”司徒穆远立刻就没好气儿了。
那么卫立荷便不再多说,她当然不想离开丈夫更不想去送死,刚才的话,说一遍也就行了。
司徒穆远发了一会儿呆,才犹豫不决的问道,“立荷,你说我要不要给我母亲去一封信,要求她答应保护你们母子的安全?”
“否则,我死也不会让你去的,”他又闷闷的补充道。
“我说不准,”卫立荷很仔细的想了想,“不过,穆远,写一封信费不了多少时间吧?”
“你说的对,”司徒穆远立刻说,“现在能想到的办法都必须试一试了。”于是他就去书房写信了,卫立荷留在房里,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有侍女来报告说,那位客栈里的窦夫人,遣人送了一封信来。
送信人自称是窦夫人的乳母,侍女们去了没多久,便带进来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的妇人。
“王妃殿下,”窦夫人的那位乳母行了礼,便满脸堆笑道,“这封信是我家皇后陛下亲笔写的,让我们小姐捎过来,陛下说,虽说是写给宁王殿下的,但呈给您看也是一样。”
“怎么到现在才拿来呢?”卫立荷问。
“皇后陛下之前吩咐了,如果皇帝陛下第二次下圣旨,就把这信送过来,”那乳母陪着笑,“奴婢们也就时常打听着,是听说昨日有圣旨到,今天我们小姐便叫送来。”
这么一说,卫立荷倒是对信的内容好奇起来,便叫拿上来。
这封信甚至没有封口,那么,卫立荷觉得自己应该打开看看。
窦皇后的簪花体小字让人赏心悦目。信确实是写给司徒穆远的,她劝他说,让他的妻儿去一趟帝都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凶险,正是因为如此,如果司徒穆远愿意善待窦夫人的话,她也愿意承诺,在宫里面给宁王妃和永川侯以保护。
窦皇后一定知道更多的事情。卫立荷看完,把信收好,让侍女赏了这位乳母,又叫拿个盒子,把自己小厨房做得点心挑好的装了一些,让她带给窦夫人。
晚上司徒穆远过来说,信已经写好,派人连夜送往帝都去了,卫立荷便把这封信拿给他看,再把窦夫人那乳母所言,都复述给他听。
“哦,立荷,你看过了?”司徒穆远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然后他就坐下来看信,看了好一会儿,才一声不吭的把信收起来了。
一直到夫妻俩单独相处,司徒穆远才仿佛是刚刚想起一般,问卫立荷,是不是去问问太医,停了那避子汤。
“我想来想去,”他苦笑着,“似乎只能寄希望于让你再怀一个孩子了,那样倒是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去帝都。”
“穆远,那是听天由命的事情,”卫立荷也苦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就不必去问太医了,我明日便不再喝了。”
隔了一日,司徒穆远犹豫再三,还是给皇帝上了一份奏章,只说宁王妃生下小郡主之后,身体未曾恢复,却又感染了风寒,抱病床榻,无法远行云云。
这一份奏章是半真半假,司徒穆远本来也没抱有太大希望,结果,皇帝的回复,居然比太皇太后的回应还要早到。
司徒梓竣就在奏章后面的空白处写了两句话,一句是,宁王妃可修养两月,到春暖花开之时,再赴帝都,另一句则是,从宫里的太医院再选派一位太医去宁王府供职。这位张太医,业已随着送奏章回来的内官,抵达宁城了。
司徒穆远亲自过问,将张太医安置下来。夫妻俩都意识到,这两个月,显然就是最后的期限。
过了几日,太皇太后的回信才到,信中责备司徒穆远无端猜忌,又质问他,做婆婆的想见一见媳妇儿和孙子,难道其中还会有什么阴谋。
司徒穆远把信拿给卫立荷看了看,她也就顺水推舟的问了一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穆远,假如我们一直抗旨不尊的话,皇帝和太皇太后……他们会怎么做?”
“立荷,所有一切你能想到的,”司徒穆远显得异常平静,“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份情报,”他又递过一张薄纸,“是从光明卫那边拿过来的。”
窦皇后去年底又生了个女儿,之前几个月,皇帝的另一个妃子生了个男孩儿,却还是黑色眼睛的,也没过得去这个冬天,前几天感染风寒死了。
“这么说……”卫立荷把情报还给丈夫,“其实如果去宫里的话,晟儿倒是很有可能活下来的,也许会有很多人都希望他活着。”
司徒穆远愣了一下,然后强调着,“从一开始,我担心的就只是你的安全。”
“而我担心的却是你和孩子们,”卫立荷轻声轻气的说,“如果我带着晟儿去宫里,穆远,你依旧是宁王,福儿还是郡主,文儿和晟儿大约也不会有事,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一直到卫立荷都以为司徒穆远不会再回答了,他却突然又抬起头看着她。
“立荷,准备跟我去一趟平海吧,”他用得是命令的口吻,“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快去快回。”
这太出人意料了,于是卫立荷肯定要问一下,“我们去干什么?”
“我有一些东西,想让你看到,”司徒穆远说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句子,“在平海。”
于是便是整整七天的长途旅程,对于卫立荷来说,她是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以至于在车子里看窗外的风景时,她会在想,这是否算得上是准备去帝都的操练。
到平海是第七天的黄昏,卫立荷以为就能看到海了,但一直等到一行人在客栈住下了,司徒穆远才对她说,“今晚好好休息,立荷,明天带你出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