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清平一直在劝说卫立荷,“还是把您有孕在身的消息传给王爷,王爷那边,说不定能想出办法,让您和永川侯早些回去呢。”
这也确确实实是卫立荷所幻想的,但她总还是会比清平早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司徒穆远真有什么办法的话,她和承晟,大约也不用跋山涉水来自投罗网了吧。
而且,还有一个更加谨慎的问题,这一次出现的所谓宁王派出的内线,虽然确实已经与****对上了约定的暗语,但似乎并不意味着,卫立荷已经可以把如此重要之事托付出去。
于是她最后还是对清平说,“先等等吧,毕竟我们才来了不到十天呢。”
这算得上是一种谨慎了,但事实证明,谨慎和乐观这种通常意义上的优秀品格,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能得来好的结果。
继续平静的度过了十天女学生的生活之后,卫立荷终于被要求展示一下她的学习成果了。考试的项目就是背诵,也许是为了展示自己管教儿媳的成果,李氏太皇太后还召来了她的另一个儿媳,皇太后赵氏,一起来听卫立荷背诵《女戒》。
卫立荷从小到大,还没有经历过如此的检阅呢。虽然她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是能够从头至尾流畅的背诵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在这一双双别有用心的眼睛的注视下,也能做到同样的效果。事实上,她一站到大殿里,居然就紧张起来,脊背上,汗几乎立刻渗了出来。
最初的几段,背得并不顺利,错了好几处,卫立荷不断自我安慰着,希望能让自己安定下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儿接一阵儿的心烦意乱,最后,在她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卫立荷就已经晕倒在地了。
这实在是太糟糕了,她突然就置身于某个危险的境地中,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卫立荷已经不省人事,而慈宁宫中的其余人,在最初的惊讶之后,自然也不会放任宁王妃晕倒在地而不去施救。
李氏太皇太后一声令下,等太医赶来的时候,被就近放在一张软塌上躺着的卫立荷,其实已经慢悠悠的醒转过来了。
她依旧紧闭双眼,这其实是本能,因为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眼前的一切,她听见太医在向太皇太后行礼,听见后者在吩咐着,有人拿着她的右手放到软垫上,很快,太医就过来诊脉了。
那么卫立荷最大的希望,某个她一直以来隐瞒着的秘密,很快就要被所有人知道并加以利用了,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她只觉得满脑子里乱如一团麻,头疼的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太医很快就诊了脉,卫立荷依旧闭着眼,然后,她听到了太医向着太皇太后道喜。
“宁王妃有喜了?”太皇太后重复了一遍,卫立荷觉得自己能听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楚的意味,然后,她突然又问,“宁王妃怎么还没醒来?”
“微臣判断,宁王妃只是心血不足,一时晕倒,”那太医又说,“若太皇太后想让宁王妃立刻醒来,微臣便给她施针。”
“不必了,”李氏太皇太后便又吩咐道,“且等一等吧。”
那么卫立荷似乎应该利用这间隙,让她自己醒来,事实上,她也正是这么做的。
自然有人去禀报太皇太后。“宁王妃醒来了?”李氏甚至没有再看卫立荷,只是继续吩咐着,“我累了,今天就散了吧,皇太后替我送宁王妃回房间去吧。”
然后太皇太后就回自己卧室去了。赵氏皇太后倒是个好心人,她不让卫立荷下榻,叫人抬了副担架来,又好心好意的对她说,也许她自己还没察觉,但方才太医说,她已经有孕在身了。
“你现在一定要卧床静养,”赵氏强调道,“太皇太后知道了这喜讯,必然也不会再叫你写字背书了。”
这倒确实是,卫立荷一连躺了三四天,并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清平便对卫立荷说,要找到那个宁王派来的内线,把消息传回去,但****用约定的暗号联系此人,试了几次,却总也没有成功。
到第五天,太皇太后便把她身边的那位秋尚宫派来了,对卫立荷说,如果她能下床走动,便请过去,太皇太后有话要对她说。
卫立荷一直没有任何流产的迹象,卧床静养其实没什么必要,而且,显然,是太皇太后想要见她。
躺了几天,卫立荷倒也把事情想明白了,现在大约是李氏太皇太后又要发愁了,即便她之前确实打算安排宁王妃死在皇宫里,现在也许还要因为她腹中的孩子,而修改自己的剧本了。
反倒是她自己,又只能寄希望于命运的安排了。
太皇太后能给卫立荷的优待,只是让她站在一旁回话,既不是坐着,也不是跪在地上,于是,卫立荷便猜想,李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
果然,她直截了当就问卫立荷,现在是不是还想回宁城去?
这话问得蹊跷,但是卫立荷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若太皇太后不弃,她想在宫里住到怀孕三个月之后,等胎儿稳定下来,月份又不重,也便经得起长途跋涉,可以返回宁城去生产。
“我却不想让你回去,”李氏若有所思的摇着头,“你本来就该在卫国灭亡的时候死掉,而不该活下来给皇室带来如此种种让人蒙羞的麻烦。”
这大概是自打卫立荷见到李氏太皇太后以来,她说的第一句真心话吧。现在,卫立荷倒真是不怎么害怕了,不过,她确实还打算把这出戏演下去。
卫立荷立刻便跪倒在地了,而且是伏拜,双手掩面,做出惶恐的样子。
“叫你不要跪!”好一会儿,李氏才又说,“站起来吧,别再跪了。”
卫立荷却又再一次疑惑起来,难道太皇太后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