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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车桥战役连战皆捷,斩获奇巨(3)

施亚夫,江苏南通人,早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就加入过共产党,后来因被捕入狱失掉了组织关系。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在家乡南通、如皋一带拉起一支队伍,名为“中国工农守土团”,自任团长。与共产党地下组织接上关系后,施按照组织意图,趁大汉奸汪精卫急于拉武装与日本人讨价还价的机会,巧妙地将部队编入伪军部队,番号为“南京政府绥靖军第7师”,施亚夫任中将师长,部队驻南通。1942年初,伪军调防,伪7师调到3分区范围内,中共四地委向三地委移交了施亚夫的关系,叶飞亲自掌握与施亚夫的联系。随着形势的变化,施亚夫提出率部起义把部队拉入新四军,叶飞经过慎重考虑,明确告诉他:暂时不要动。眼下在敌人营垒里比我们增加一个师更有用。

1943年1月,汪精卫卖国集团在苏州成立了“苏北地区清乡主任公署筹备处”,拟定了“清乡”规划,企图综合运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手段,彻底摧毁抗日民主根据地,由点到面逐步控制所有村镇,全面推行伪化。同时,侵华日军总部任命61师团长小林信男为苏北地区“清乡”最高指挥官,以苏北日伪军1.6万人加苏南调来的大批有“清乡”经验的汉奸、特工,于同年4月起开始“清乡”、“清剿”。是时,小林信男为加强对伪军的控制,撤销了伪第7师和第5、6师的编制,另组建了第34师,施亚夫任副师长兼135团团长。在“清乡”中,伪34师担任外围封锁任务。每次大的行动前,他都以副师长的身份参加机密会议。会议一结束,施亚夫就将日伪军“清乡”的计划、方案及时送到叶飞手中,3分区便据此作出部署。这一年,日伪军在苏中3分区、4分区“清剿”、“清乡”规模大,手段残酷,但根据地受损失很小,政权更加巩固,地方武装进一步壮大,施亚夫及时提供情报是一个重要原因。

这年3月,苏中军区在南坎召开高级干部会议,部署反“清乡”反“清剿”,不仅苏中的军队主要领导人粟裕、管文蔚、陈丕显、叶飞、王必成、陶勇都出席会议。会议尚未结束,会议详细情况及与会人员的返程路线已被日军清乡最高指挥部掌握。小林信男立即召开紧急会议,拟订计划,要“将新四军高级将领一网打尽”。会议进行中,参加会议的施亚夫就借故溜出会场,火速派副官将这一情报送到叶飞手中。与会人员紧急改变了返程路线,使小林信男“周密的截杀计划”完全落空。(若干年后,有人说,如果不是施亚夫及时送出情报,新四军的历史将要重写。)

“清乡”计划的一次次败露、失算,使小林信男对施亚夫的行动有所察觉。翌年1月5日,经请示三地委同意,施亚夫果断率部(135团)起义。部队反正后,隶属3分区,编为苏北人民抗日自卫军通如纵队,施亚夫为司令员。

“一石激起千重浪”。施亚夫反正,在伪军中引起很大震动。同月24日,驻季家市伪19师连长吴日升率全连反正;25日,驻鞠顾庄伪营长龚永嘉率全营反正;2月7日,驻石庄伪34师营长薛仁杰率200余人反正。各据点中,小股伪军投诚接连不断。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3分区几个县反正的伪军总计达2000余人。

3分区卓有成效的伪军和边沿区工作,得到了苏中区、华中局的充分肯定和赞扬,一时在新四军上下传为佳话。

7、 围城打援,活捉鬼子

1944年3月4日午夜,月明星稀,春风微拂。车桥高耸的围墙、林立的碉堡,清晰可见。按照预定计划,第3旅旅长陶勇指挥第2纵队,从南、北两个方面成冲锋队形摸向土围。

午夜1时50分,月光下的围墙上突然搭上几十副云梯,一阵短促的骚动中,突击队员翻上墙头。10分钟后,南、北数十颗信号弹飞上天空,战士们潮涌般地越过了深壕。车桥战役开始了!

占领碉堡的伪军负隅顽抗。架起机枪狂扫,我军几个战士倒在了血泊里。

被誉为“飞将军”的6连战士陈福田,见到此情此景,怒从心起,腰上别满手榴弹,背上梯子,冒着弹雨,飞身爬上碉堡顶盖,抡起十字镐挖开窟窿,将一连串的手榴弹塞进了碉堡,随着几声闷雷般的爆炸声,里面的伪军很快无声无息了。顽抗的敌人被消灭了。

接着,3连乘胜继续攻击伪别动大队,占领了涧河以北的街道房屋,监视小圩内的敌人。

1连向围墙上的两个敌碉堡发起进攻时,奇迹出现了:

但见战士蔡心田发挥“百步穿杨”神技,飞步窜近碉堡,轻舒猿臂,一枚手榴弹凌空而起,准确地从敌枪眼里投进了碉堡。

突击组趁势猛冲了上去,全歼驻守伪军。

接着,他们又向伪军补充大队部发起攻击。

告捷的信号弹此起彼伏地窜上夜空。不到1小时,我1000余健儿次第攻入市镇,向街心发展:2连泅渡了两道两丈多宽的外壕,突破围墙,在伪军尚未来得及占领碉堡时,就将其大部歼灭。4连从西南角突破围墙后,越过敌火力封锁,在墙上开洞,迅速打进警察局。伪军猝不及防,全部被俘。6连泅水渡壕时,被伪军哨兵发现,前卫班奋勇前进,活捉哨兵,先后占领两个碉堡,随即向纵深发展,跃过第二道围墙,攻击东南碉堡。

5日上午10时,伪军补充大队驻守的两个碉堡,被我7团攻占。我军冲进屋内进行白刃战,全歼守敌,俘虏伪大队副以下80余人。11时,伪军一个中队全部投降。

车桥镇上硝烟正浓,3师参谋长洪学智率一个骑兵排,来到叶飞的指挥部,带来了7旅部队攻克朱圩子的捷报。由于3师部队策应,保障了1师作战部队北面侧后的安全。指挥攻坚战的3旅旅长陶勇陪同洪学智进入车桥镇里,他仔细地观察了敌人防御体系,连连称赞攻坚部队的勇猛、灵活。

下午2时许,车桥镇内的碉堡陆续被我军占领,只剩下日军和伪军一大队部的两个小围子尚未攻克。

叶飞闻讯,立即命令:“开炮轰击!”

我军攻击部队马上架起山炮、迫击炮,向敌据圩子发起轰击,但见一发发炮弹带着尖厉的呼啸准确地飞向敌碉,将敌人一些大碉堡及暗堡一个个打塌。

正当攻坚纵队围歼凭坚固守的日军之际,车桥西北的打援战斗也打响了,成为师指挥所关注的焦点。

车桥西北的打援地点选择在芦家滩一带,南有涧河,宽20余米,水流湍急,河岸险陡,不易徒涉;北面是一片草荡,宽约1里,长约2里,芦苇密布,淤泥陷入;中间形成狭窄口袋形地域,淮安到车桥的公路就由这里穿越。来援之敌进入这个地域后施展不开,有利于我军在这里歼敌。

就在这一兵家称之为死地的地方,我1旅1团3营构筑了阻击阵地,在阵地前沿敷设了地雷;突击部队主力1营、2营和特务营隐蔽于芦家滩以北和西北一线,待机出击,时刻准备陷敌于死地。

5日下午4时,师指挥所的电话铃“丁零零”地响了。参谋拿起电话,原来是1团报告:“淮安来援日军乘坐7辆卡车,于3时15分进至周庄附近。”

根据车辆和装载量判断,叶飞掐指一算,估计日军为240余名。

就在这时,东北风大起,黄尘遮日,飞沙扑面,难见战场对面的人。

1团3营战斗警戒分队,是叶飞布置的饵兵,他们在周庄与敌接触后边打边撤,打打停停。鬼子一看警戒部队人少,就想捡便宜,但眼看追上了,我小分队又跑掉了。到嘴边的肥肉哪能丢了,鬼子一边“八格牙路、八格牙路”地骂着,一边穷追不舍。敌人进至韩庄附近,距我阻击阵地前约500米时,3营轻重机枪猛烈开火。

敌军在慌乱中,闯入我在公路以北预设的地雷阵。触发雷、引发雷,一阵接着一阵爆炸,轰轰隆隆,响彻云霄,炸得敌人血肉横飞,伤亡约60余,锐气大挫。

敌后续部队不敢沿公路前进,向我3营阵地迂回,企图绕过草荡。2营发现后,立即予以阻击,迫使日军缩回韩庄固守。

根据情报,师指挥所查明:在我军攻打车桥后,驻淮阳、淮安、泗阳、涟水等地日军第65师团第52旅团的60大队,先后在淮安集结,由三泽大佐统率,将分批驰援车桥之敌。

果然,不久敌第二批增援部队约200人又到;午后5时30分,第三批援敌100余人赶到;紧接着,第四批跟着到来……但由于遭我侧击,这些增援日军都猬集于韩庄。

黄昏来临,风沙依旧,暮色昏暗。

韩庄之敌乘黄昏多次偷袭我3营阵地。7时许,敌又集结主力猛攻,企图突破我正面阵地,均被我军击退。

我军愈战愈勇,由防御转入反攻。1团2营和3分区特务营组成突击部队,犹如猛虎下山,分成4个分队扑向日军。6连首先攻入日军阵地,进占韩庄西头。

闽东红军老战士、3排长陈永兴,在手榴弹爆炸声中,率先冲入敌群。6班长许德胜端枪紧跟,率领战士与鬼子拼开了刺刀。不一会儿,日寇便横尸60余具。

4连和特务营1连分别由北、西两个方向攻入韩庄,随后5连也自东面突破,把日军截成4段,和敌人展开白刃战。

10时许,3营俘虏了1名日军军官,但见他负重伤,却又狂呼乱叫。战士们摘下他身上挂的银鞘指挥刀,以防他自杀。当战士们把他抬到包扎所时,已经死了。经俘虏辨认:正是此次战役的日军最高指挥官三泽大佐!

正当我军在韩庄与日军展开白刃战之际,草荡东侧燃起一簇簇火光。原来一部分日军由伪军淮安保安团30余人带路,趁夜暗从我军阻击阵地右翼徒涉偷越芦苇荡,进至草荡东北,遭到1团7连和泰州独立1、2连的顽强阻击,芦苇被枪弹打得燃起了火焰。敌一部逃向三面被河道环绕的小马庄。

夜晚10时,我1团1营攻击小马庄之敌。3连3班长刘绍勇带领全班首先飞速越过庄北小桥,抢占房屋。经过逐屋争夺,反复冲杀,我军迫使敌人退据数间小土屋中。

6日2时许,正是风高月黑夜,伸手不见五指。我军利用夜暗,敏捷地接近敌人据守的小土屋,只几颗手榴弹投出,敌人便吱哇乱叫着跑出来。这时,经我打击,整个敌援兵溃乱,四散逃窜。有的跳进芦苇淤泥里,有的窜到我打援纵队指挥所附近,被警卫员、通信员捉住。天色大明后,战士们仍在到处搜捕溃敌。“活捉鬼子呀!”“缴大炮啊!”的呼喊声,在整个芦苇荡中此起彼伏。

正在此时,西面又响起了一阵马达声,汽车载着120余名日军企图进至小王庄、韩庄之线。我3分区特务营、1团2营正杀得兴起,立即在路两旁架起刚缴获的机关枪,拦路阻击,敌转身逃回周庄据点。

就在汽车马达轰鸣声中,一群头发被打着火的芦苇烧得焦枯、脸面烧肿、浑身污秽的鬼子,没命地向公路奔走,被我1连跟踪追上,通通捉了过来。

与此同时,偷渡芦苇荡的30余名伪军,绕道到我1师指挥所附近后,也被我山炮连战士一个不剩地“照单全收”了。担任曹甸、塔儿头方向的打援左纵队,也在大施河击退了来援日军。

至此,宝应城以南的日本侵略军全部龟缩在据点里了。

8、 百万人民重睹天日

车桥战役后,我军乘胜扩大战果,泾河、泾口、曹甸、周庄等附近12个乡镇全部解放,百万人民重睹天日,无不欢欣鼓舞。不久,苏中区党委、苏中行署、苏中军区移驻车桥附近宝应县固津一带。

车桥战役的一个突出战果,就是一次俘获日军24人。据总政治部《抗战8年来八路军新四军》一书记载:“在抗战史上,这是1944年以前,在一次战役中生俘日军最多的一次。”

当时的师政治部敌工部成了最热闹的地方,远道而来的群众和战士们围看日俘,欢快地议论着。战俘们惊魂初定,也凄然哀叹:“皇军日暮途穷了!”伍长石田光夫感慨地说:“我现在清楚知道了,日本兵战斗意志完全比新四军低下。”一等兵水野正一则伸出大拇指说:“新四军作战巧妙,攻击精神旺盛。”中尉山本一三不忘总结教训:“这次战斗失败,我们犯了轻视新四军的错误。”

3月8日,粟裕师长、叶飞副师长致电军部张云逸、饶漱石、赖传珠和在延安的陈毅,并报中央军委,详细报告了车桥战役的发起原因、战斗经过和战果。

照例,部队打了胜仗,上级领导机关都要通令嘉奖。可是,3月9日,军部以张云逸、饶漱石、赖传珠名义发来的复电,却是批评和质疑的口气。电报内容如下:

粟、叶、陈八日电悉。

车桥战斗大破强敌获得大的胜利,此种英勇善战是很好的。但据来电所说,为便于坚持与调集干部整风,必须打开淮宝地区作为阵地的估计,似是不妥的。因此,我们认为有提出以下意见的必要。

一、敌正在部署向我苏中“清乡”,为着打破其企图,选择其要害坚决打击之,是非常必要的。但是,车桥敌的指挥系统是属华北,不是属华中,对苏中敌“清乡”恐影响不大。

二、一般来说,在反攻以前我们不宜主动过分暴露自己的力量,应该隐蔽保存与发展自己的力量(丕显来时已说明此点)。过去华北百团大战,固然有很大的政治影响,切实检查我是吃亏的。

三、近来敌人南调西调频繁,似有新的战略意图。而淮北、苏北敌情原无新变化,如为集干整风,不是打开淮宝地区,而是不宜主动的大的出击敌人。如果过分刺激敌人,很可能引起敌人大的报复,结果妨碍整风。但这并不是说敌人不会对我“扫荡”了。

四、以后你们如有比较大的主动出击敌人,望即先电告军部。但在紧急情况下例外。

接到军部的电报,粟裕、叶飞和苏中区委副书记陈丕显即于第二日再电军部,分析苏中敌我形势,阐述组织车桥战役的理由。他们认为:“苏中敌人正积极布置‘扩展清乡’,若如此,各分区移动困难,‘必须有颇大机动地域’;车桥、曹甸地区敌人属徐州65师团系统。在军事上说来,据点过于突出,为其弱点。在行政说来,系敌伪两个系统之分界线,正可被我利用。估计在车桥战役后,敌不会有大举报复,如其小的进攻当易于应付。”

令粟裕和1师官兵欣慰的是,车桥战役得到了来自延安的肯定。

延安新华社向全国播发了“新四军大捷,收复车桥”的消息,赞扬新四军“以雄厚兵力”打了一个“大歼灭战”。《解放日报》也发表社论表示祝贺;在延安的陈毅和刘少奇也发来贺电,嘉奖1师。

9、 一位“日本人反战同盟”者的牺牲

在车桥战役过程中,“日本人反战同盟”苏中支部盟员松野觉,勇敢地参加战场喊话,不幸牺牲。

听到这一消息,粟裕不禁想起这位日本友人从侵略者变为反侵略者的历程。

松野觉出生于日本广岛,昭和15年入伍,为丸山旅团平间大队上等兵,在苏中丰利战斗中被新四军生俘。

战斗中,日军被打得四散奔逃。鬼子的羽田队长也身受重伤,上等兵松野觉背着他躲进附近村庄的一间牛棚里。但第二天他们就被一个老乡发现了,这位老乡马上就报告了新四军。松野觉发现势头不对,背起昏迷中的羽田就往外冲,但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新四军战士追上了。谁知这个连武器都丢了的松野觉仍然不肯投降,放下背上的羽田,赤手空拳地和新四军战士打了起来,但终因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他躺在地上,流着鼻血,斜视着逼在胸口上的雪亮刺刀,两眼中闪动着凶光,咬牙切齿地哇哇大叫:“开枪吧,打死我吧!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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