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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1953年夏季反击战役促成停战的实现(3)

入朝后就一直在第180师担任参谋长的王振邦,亲身经历了第180师的失利之战,打“翻身仗”的心情更为迫切,他对着师长李钟玄直嚷嚷:“这是怎么搞的?师长你昨天还在讲,军长当面给你说,这一仗一定要打,打好了第180师就翻身报仇了,打不好就再没有机会了吗?还说这是在朝鲜战场上的最后一仗,只能打好,不能打坏。要求咱们深入动员,严密组织,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吗?咱们遵照军长的指示,都动员起来了,都准备好了,怎么又来一个打不打要我们考虑决定呢?”

身为师长,李钟玄何曾不想打?但他是一师的当家人,上级的指示他也得坚决听从,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显得很有耐心的样子说:“军长肯定是主张我们打的,我觉得志司的指示精神也不是不让我们打,主要是认为我们准备仓促,担心打不好,所以要我们再考虑。”

李钟玄接着把他了解到的最新消息向大家透露,“我告诉你们一个情况:昨天我在军长那里知道,志司作战处已经把咱们第60军攻克883.7高地、973高地、902.8高地和67军攻克十字架山的通报给谈判代表,并把949.2高地、870高地、1089.6高地一线也包括进去了。咱们的代表和老美的代表昨天又谈判了,在划分军事分界线时,老美谈判代表不承认这一线阵地已经被咱们占领。咱们的谈判代表便赶紧与志司作战处联系,作战处长肖剑飞回答很干脆,叫咱们谈判代表告诉对方:883.7高地、973高地、902.8高地和十字架山确实已被志愿军于12日前占领,并已巩固了这一线阵地……而949.2高地、870高地、1089.6高地现在确实还未占领,但在14日即将达成停战协议的时候就是我们的了!”

说到这里,李钟玄显得胸有成竹地朝其他人眨眨眼睛,“所以我说,这一仗非打不可!”

师里其他几个领导的脸上都露出喜色,参谋长王振邦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嗬!师长你早说呀!我想上面不会忘了咱们第180师打翻身仗的事的!”

过了约一个小时,军长张祖谅亲自回了电话:“李钟玄吗?你们打吧,志司批准了。为了打好这一仗,我们军里决定,以181师541团陈钊副团长率2个连在战斗打响的同时,直插敌后,炸毁三幕谷附近北汉江上的桥梁,断敌退路;179师535团、536团各派出2个连向586.1高地、706高地扩大战果;33师以98团1个连、99团2个连攻击1089.6高地,接应你们。”

李钟玄当时心头直热,激动地回答:“太好了!那我们打好这一仗的把握就更大了。军长,你放心,我代表我们师全体指挥员在这里向你表个决心,我们决不辜负全军上下的期望,一定打好这一仗!”

李钟玄立即将军里和志司的决定传达下去,师领导们分头下到了各团组织战斗。

第180师为缩短接敌距离,保持体力,减少伤亡,战前构筑了一条长125米的前进坑道,通向方形山,并在敌前沿构筑了3条临时屯兵坑道。为达成战斗发起的突然性,侧翼进攻部队3个连提前一天进入870高地及949.2高地西沟松林内潜伏,正面进攻部队进入前进坑道。

14日,第180师的潜伏部队全部进入潜伏区,南朝鲜军或许还没有从前两天沉重的打击下恢复过来,或许认为第60军部队不可能发动大规模的攻击,对第180师的行动竟然没有觉察,对第180师突击队潜伏的地区只是偶尔打几发冷炮。

夜幕降临了。晚8时,一组信号弹飞上天空,紧接着,第180师的火炮及配属火炮共108门一齐轰鸣,进行了15分钟的火力准备,方形山阵地表面工事被摧毁达60%。949.2高地顿时陷入一片爆炸火光中。第180师这次炮火急袭,未采取第181师攻打3个高地时的3次火力延伸的做法,而是只经过一次延伸射击,各攻击分队紧随炮兵弹幕发起冲击,主攻部队也改变从两翼侧攻击的部署,而是沿山脊直攻主峰。第180师这种“变法”,打乱了南朝鲜军的判断,南朝鲜军的炮兵仍按以前攻击的部署,向949.2高地两翼侧拦阻射击,结果全部打在空当上。

步兵分队分9路同时对敌9个点发起攻击,将南朝鲜军第5师防守部队分割成数点,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就在南朝鲜军步兵仍躲在防炮洞里等待第180师炮火延伸时,第180师539团的突击分队已经冲上了949.2高地。一排排手榴弹投进了敌人堑壕,539团尖刀连第1连一举攻占了949.2高地腰部的十字交通沟。

该连3班副班长彭焕新进入交通沟后,发现敌人一个残余机枪火力点仍在扫射,彭焕新绕到敌侧旁,连投了两枚手榴弹,炸毁了敌人机枪火力点。这时,全班人也上来了。彭焕新带着两名战士向右发展。敌人在右边这条200多米长的交通沟里,错综地排列着几个地堡,形成密集火力网,直接封锁志愿军主攻部队的冲锋道路。彭焕新命令身边两个战士投弹吸引敌人火力,他自己带上炸药包前去爆破。

一个火力点被炸掉了,又一个火力点被炸掉了。

彭焕新一连炸掉了3个火力点后,在山梁上和班长会合了。

山上的敌人见势不妙,迅速跑入坑道。班长陈云和带头向坑道里冲,不小心却被里面的暗枪打倒了。

这一下激怒了彭焕新:“谁还有炸药包?”他大喝一声,抢过一个战士手中的炸药包,一个箭步冲到坑道口,身子往下一蹲,将手中点燃导火索的炸药包扔进坑道,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坑道内冒出团团黑烟。战士何立佃趁势又扔进去一个炸药包,坑道被炸塌了,残敌被埋葬在里边。

担任主攻949.2高地主峰任务的是突击队8连,冒着滚滚浓烟高喊杀声,直向主峰冲去。该连8班副班长胡忠信带着突击组一连打掉敌人5个火力点,缴获了3挺机枪。当8连冲上949.2高地主峰时,只见遍地横七竖八地都是敌人的尸体和丢弃的武器。经21分钟战斗,第180师进攻部队即全部占领阵地,南朝鲜军部署在这个高地上的第5师第35团1营全部及2营一部不复存在。

在第539团占领949.2高地主峰的同时,第538团也占领了870高地,第540团和第609团也分别发出了占领无名高地和628.6高地的信号。

不久,策应第180师作战的第179师535团、第536团和第33师第98团、第99团都分别攻占了预定目标。

在龙门山指挥所里的张祖谅看到了各单位占领攻击目标的信号,立即给李钟玄打来了电话:“李钟玄吗?你们占领阵地的信号我都看见了,陈钊带的两个连已经插到三幕谷了,敌人退路已被切断,你现在可以派一部分兵力追他一家伙!同时要准备打敌反扑,夺取的阵地不能丢失!记住,一定要给我守住!因为今晚12点整为双方军事接触线划界的标准,我已经派作战参谋任秀峰,带上标绘好的现有控制线地图到板门店汇报去了;949.2高地已经划在我军控制线内了,你都听明白了吧!”

“我都明白,夺取的阵地绝不会丢掉,军长你放心吧!”

李钟玄放下电话,回过头来就用另一部电话机与各团团长通了话。不一会儿,只听到从东南方向传来两声巨响,这是541团担任穿插任务的部队炸毁了三幕谷附近的两座大桥。又过了一会儿,一阵阵激烈的枪炮声从东南方向传来,这是第180师派出的部队在追歼逃敌。后来李钟玄才知道,三幕谷大桥被志愿军炸毁后,溃退的敌人只能泅水南逃,被淹死的不计其数。敌35团3营营长孙同建以及250余人走投无路,只好当了俘虏。第180师追击中缴获了各种火炮50余门,枪700余支,汽车60辆,以及其他物资。

南朝鲜军第5师因为连遭惨败,师长崔泓熙准将的职务被当场撤掉了。

当第180师打扫战场的时候,军作战参谋任秀峰正在板门店谈判席上汇报第60军攻占的目标和控制线。任秀峰遵照指示,将第60军已经夺取的883.7高地、973高地、902.8高地等诸地域和第180师新夺取的949.2高地诸地域划入第60军实际控制线内。美方代表不相信第60军实际控制这么多地域,提出要到现场核对。中方代表表示完全可以,说“欢迎”你们到实际控制线上看一看,美方代表见中方代表完全有把握的样子,知道中国人从不说无把握的话,不愿相信又不得不信,最终默认了中方划定的实际控制线。

如果美方代表真的到第60军实际控制区内看一看,他会叹服的,在短短的几天里,在极其险峻的地势中,第60军一口气夺取了近40平方公里的地盘,在军事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可以说是奇迹。

当张祖谅在龙门山指挥所得知第180师进攻获胜后,他立即和军里其他领导联名致电祝贺:

“第180师全体指挥员:祝贺你们的胜利。你们以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与机智灵活的指挥,一举攻占敌军另一主阵地——949.2高地,并乘胜追击,将战线推至水洞里、孙佑目一线,捷报传来,全军振奋。你们打得英勇顽强,完成了任务,这是你们的光荣,也是全军的光荣。”

对于第180师的胜利,3兵团首长也给第60军首长拍来了电报,说:“你们14日夜反击949.2高地等阵地,取得很大胜利,尤其第180师动作迅速,歼敌一个整营,夺取了多处敌军阵地,全军闻之不胜喜悦,特致电祝贺。”

第180师终于以胜利报了仇,雪了耻。方形山一战,他们终于长长地吐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并且从此走向更多的胜利。

8、3000人潜伏敌阵地前沿

1953年夏季反击战役终于开始了,第60军上下无不欢欣鼓舞。机会来了,而且可能是最后的机会,第60军将士们情绪高昂,摩拳擦掌,充分备战,加紧练兵,准备精彩出击。

第60军当时归属第20兵团指挥,根据兵团首长的战役部署,第60军攻击的目标是902.8、973、883.7等几个南朝鲜军占领的高山阵地。拿下这几个高地,是第60军指战员一上阵地就有的愿望。军事上控制高点是谁都明白的取胜之道。当时敌人凭借这几个高地,居高临下,晴天时可以俯视我方纵深20多公里。平时敌人又利用地形优势,常向我方打枪打炮。志愿军早已暗作准备,决心拿下这些高地。

军长张祖谅考虑到敌方阵地高耸,我方阵地低矮。为了进攻时减少伤亡,就指示部队乘夜运动到敌人阵地山腰死角地区,打眼放炮挖掘坑道。每次挖掘放炮时,就向敌人阵地打冷炮,掩护志愿军行动。就在山上山下一片隆隆的炮声的掩护下,志愿军的两条坑道挖到了距敌前沿阵地不远的地方。

然而要夺取这几个高地,光靠这两条坑道屯兵是远远不够的,张祖谅站在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前苦苦思索着。

敌我阵地前沿都在高山顶上,海拔都在几百米以上,而且深沟相隔,地形复杂,距离又远。张祖谅多次询问曾到敌人前沿侦察地形的干部战士,并作过计算:从我方阵地出发,先要下山,走两三个小时、然后再过沟上山,需三四个小时部队才能展开。这样攻击前的准备大约要七八个小时。如果晚上8点开始行动,到达敌阵地前沿展开,已是拂晓了。如果攻击战斗不能在预定时间内结束,白天攻击必然要增大部队伤亡。即使占领了敌人阵地,也没有充分的时间做好打敌反扑的准备。第二天的作战将在一种非常困难的境地下进行。

怎样既能达到战斗的突然性,又能减少伤亡,并且还有充裕时间完成次日作战的准备呢?张祖谅反复思索良策。

潜伏!在现时志愿军装备条件下,敌前潜伏才能满足上述要求。

张祖谅想起了苏联卫国战争期间,苏军敌前潜伏作战成功的战例;想起了朝鲜战场上兄弟部队小分队潜伏成功的战例;伟大战士邱少云就是在潜伏中涌现出来的英雄。

个大胆的设想在他脑中形成。

然而,以往的战例多是小分队的潜伏。如今要打的是敌人一个团的防御阵地,要潜伏的部队就不能只是100多人的小分队,而是一个师的主力3500多人的大部队。这么多人的潜伏能行吗?

张祖谅反复思索其潜伏的有利条件和其中可能遇到的困难。

5月上旬,第20兵团召开作战会议,会议讨论的焦点是“怎么打”。当面敌人阵地重点设防,工事坚固,火力密集;志愿军进攻道路山高坡陡,路程遥远,运动艰难。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保证战斗发起的突然性,减少伤亡,夺取胜利,成为讨论的重点。

张祖谅本想提出自己大部队潜伏的设想,没想到兵团代司令员郑维山在发言中先提出了这个设想。

郑维山说:“这几个阵地,谷深坡陡,地理位置重要,敌人以一个加强团防御,并不断对我方阵地实施火力、兵力袭击,构成严重威胁。要彻底改变这一局面,就必须拔掉它。敌人阵地工事坚固,地形有利,但也容易松懈麻痹,戒备疏忽,造成我可乘之机。敌我阵地主峰相距几公里,中间又隔有大川深谷,不便攀登,不利于炮兵发挥火力和步步集结。但是敌人前沿中和侧翼都有大片树林,这又提供了部队隐蔽潜伏的良好条件。如果我们提前把部队隐蔽集中在敌前沿,第二天黄昏发起攻击,前半夜就可完成进攻战斗,可以有4~6个小时的时间改造工事,部署兵力火力,组织步炮协同,补充弹药。这样,在第三天拂晓敌人反扑时,志愿军已做好战斗准备,可有效地反击敌人。在敌人反扑兵力增多时,由于山地狭窄不易展开,我方可以集中炮兵打击敌人,以巩固阵地。”

潜伏作战不是新战术,旁人也能想到,问题是几千人潜伏到敌人阵地前沿,能隐蔽好吗?潜伏时间长达一昼夜,部队吃喝拉撒怎么办?万一被敌人发现,在敌人密集火力打击下,会出现什么局面?

郑维山讲完以后,会场上出现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沉默。与会的军长、参谋长们都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张祖谅对大潜伏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已经作了长期冷静思考,他成竹在胸。郑维山已经说出了他想说的一些话,过了片刻,张祖谅打破了会场上的沉默,以沉稳的语调郑重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张祖谅进一步分析了实行潜伏手段的必要性,着重谈了潜伏成功的可能性,说第60军一年多来已对敌人进行了26次小型反击,其中25次都打成歼灭战。我方对敌人特点、地形都比较熟悉,如果精心组织,潜伏是可以成功的。

主攻军的军长首先表示赞成潜伏,使会议气氛为之一振。

张祖谅发言后,又有一些人发言,赞同郑维山、张祖谅的看法。并分别提出了本兵种、本部队支援这次潜伏作战的打算。

张祖谅的发言对兵团代司令郑维山下定决心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他越听信心越足,一拍桌子,“就这么打!错了我负责!”

张祖谅也当即表示:“我俩共同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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