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纯雪跟着纯阳一去不复返后,绝尘一直郁郁寡欢,借酒消愁。本以为解决掉纯阳,他就能更加游刃有余,不但身为大师兄的威望可以保住,“玄门的未来”也将是他的,这样一来,纯雪也将投入他的怀抱,但事实却并不如此。那场对决,在玄门所有弟子面前,他狼狈地败于纯阳,颜面丧尽。不仅如此,就连无极师父也承认,他和纯阳相比还差了一大截,以至于到最后,纯雪选择永远离开他,跟着纯阳一起背叛玄门。为了一个叛徒,他所爱的纯雪居然能舍弃身份,舍弃众弟子,舍弃师父师叔,甚至舍弃他绝尘!他自认为论资质,论品性,论在玄门的声望,都好过那纯阳一大截,但为何结果处处不如他?
他始终想不通,心结如坚韧的天蚕丝一般在胸口处越缠越紧,憋得喘不过气来。正所谓借酒消愁愁更愁,夜半三更时分,他醉醺醺地行走在玄门大殿前面,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持着雷光剑,满面狼藉,样子颇为可怕。
无极一直在暗处盯着他,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连忙上前制止,将他拖至后殿。
绝尘并不惊讶,借着酒胆,对正在严厉斥责他的师父责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纯雪会跟纯阳一起走?”
这话把无极给问住了,他的确有此想法。作为玄门的执事,所有弟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纯雪对纯阳的情愫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纯阳一走,纯雪必然会跟去,对于一名痴情的少女来说,这是本能,亦或是她和纯阳的宿命。
“我不甘心,为什么纯阳总要走在我前面?我都已经将未来让给他了,但他还要从我身边夺走纯雪!”绝尘喝得东倒西歪,说话糊里糊涂,连站也站不稳了。
“我不争气的徒儿啊,你为何要深陷于此,你若一心一意完成修业,未来将大有可为。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听你怂恿,将那一男一女收入门中。”无极只有在绝尘面前才会流露真情,就像父亲对待亲生儿子一般照顾。
“不对,是不该将那个男孩收进来,那个男孩,纯阳,连名字也不该给他,为什么掌门要给他俩取这么相称的名字?”绝尘大哭不止,眼泪鼻涕混至一起,流进口中,还浑然不觉。
面对绝尘的酩酊大醉,无极很是恼怒,施法将满满一缸水引至空中,淋在了绝尘脑门上。
被凉水浸透的他倒是清醒了些,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两膝着地,跪倒在师父面前,还是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师父,请允许徒儿前去追杀纯阳,不杀了他,我绝尘誓不为人!”
无极听了青筋外露,一巴掌将他扇翻。
“你……竟然还执迷不悟,真是气煞我也!”
“反正他已是玄门叛徒,还妄图谋害掌门,我这也算替掌门清理门户!”
“混账,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是故意捏造的罪名,想嫁祸于他吗?”
绝尘愣住了,醉意全无,目瞪口呆地盯着无极。
“我让一鸣将捏造的信件藏于纯阳内室,待你等前往讨伐时顺势拿出,这样一来,纯阳百口莫辩。再加上他一向自傲,是绝不会委身辩驳,自恃清高的他,自然也无人说情,于是纯阳蓄谋暗杀掌门的假象就得以在众弟子心目中成为无可争辩的事实。”
“师父,这样做的话,你岂不犯了大忌?若是被太虚掌门知道的话……”
“若不是为了你今后能安心修行,肩负起玄门重责,我又怎会出如此下策!”他义愤填膺地说道,“谁知你这般不争气,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竟然自暴自弃,你可曾对得起九泉之下默默看着你的母亲?”
绝尘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染上重疾,过世前将其送至玄门,由无极亲自抚养成人。他母亲临终的愿望,便是让他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个愿望,他永远都记在心里。
“师父,我……”绝尘失言,已无言以对。
“若你心中还有半点认我作师父,就给我振作起来!男女之间的情愫只会成为阻碍你前进的顽石,唯有摒弃掉这些,专心修业,你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无极语调之坚定,环绕于整座后殿,“你今晚就在这后殿内面壁思过,没我的批准,休想离开半步!”
无极说完,气势汹汹地撞了出去。
后殿内摆放着历代掌门的灵牌,细数起来,总共有二十三位,每一位掌门无不为玄门立下汗马功劳,且受世人尊重、爱戴,绝对是他们这些后辈们学习的榜样。无极让他在此面壁,正是让他好好思考,彻底醒悟。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绝尘忽然发出诡异的笑声,任谁听了都要毛骨悚然。
“绝尘啊,绝尘,你真是没用。不但各方面都输给纯阳,连到最后都还得用下三滥的方式陷害他,不但失去了心爱的人,甚至还因此连累到无极师父,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哈……真可笑!”
绝尘笑完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后殿内一连串的回响始终没有停息,就像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这里大笑。
“是谁,谁在那儿!”绝尘厉声吼道。
笑声停止了,从房梁之间冒出低沉的嗓音,就像有人隔着墙壁在说话一样:“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助你实现愿望。”
“哼,妖言惑众,到底是谁,给我立刻现身。”绝尘说着拔出雷光剑,仰着头在房梁四周张望着。
“我说了,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知道你的一切。这些年来,你明明很努力,努力修行,努力执行任务,努力得到认可,努力赢得爱人……那么多通过努力得来的东西,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被他人夺走,你朝思暮想之人,此时正在他人怀抱里,和他朝夕相对,日久深情,而你却只能在此面壁思过,抱憾终生——世事对你如此不公,你甘心吗?”
“我……”话语戳中绝尘痛处,暗自神伤。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纯阳,若没有他,你早就平步青云,站在玄门的顶峰,同你所爱的纯雪一道走向康庄之路。所以你早就该杀了纯阳!”
“是啊,我早该杀了他!”纯阳的内心不知不觉产生了共鸣,但理智告诉他,这种“梁上君子”并不可信,又强硬地吼了一嗓门:“识相的话就给我滚出来!”
“你迟早会见到我的,但不是现在。我可以助你完成心愿,不但帮助你杀了纯阳,还能赢回纯雪,让她永远留在你身旁。”
“我凭什么信你?你当我是三岁毛孩吗?”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就在离扬州城不远的孟河村,此时纯阳正在养伤,纯雪陪在他身旁,明日可以自行前去。不过我想以你目前的实力,纵然他有伤在身,你也无法打倒他,难道不是吗?”对方发出一阵哂笑,颇带嘲讽之意。
“待我把他的头砍下来,让你闭嘴!”
“是吗?那好,我会在此静候你的佳音。”
说完他的声音又突然消失了,仿佛开始就不存在一样,剩下忿忿不平的绝尘,心中再次泛起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