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李妈妈带人进了灶房,将阿嫣强拖了出去。来到院中,当着众人的面,浇了阿嫣整整三桶冷水。自个儿却坐在一旁,凉凉地说道:“臭丫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怀春院的姑娘了。这几日给我好好的吃,好好的养着。等到卖的那日让男人们都睁大眼瞧瞧。哎,算算这仓起的男人已经很久没见鲜了,特别还是这么可人的活物……到时你可得给我好好表现!要不然,我便是不弄死你,也叫你比死了更苦痛!”
然后,两个大汉架着阿嫣进了一间房内。阿嫣被随意丢在地上,房门也被落了锁。
被人兜头浇了三桶冷水,又在外面立了那么久,阿嫣冷得全身颤抖。她蜷着身子抱着膝,妄图能够暖和一些。
这时,房门又开了,来人丢进来一套衣服:“姑娘,别躺在地上,小心受凉了,妈妈又要骂了。快些换了吧。”
阿嫣拿过衣服,心中苦涩至极。不期然间想起了那个清俊雅极的少年。不知道他如今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阿若。她欠他一个解释。
她突然想到,其实她一直执拗地抗拒着,生存着,就是想要再见他一面。找到他,告诉他,自己当时不是要丢掉他,不是想要骗他的。她没有想到,他会不辞万苦连夜上山追来。她更没有想到,他会看到听到她最不堪的那一幕。她是愧对他的。
可是如今,怕是再难见到他了。
她费劲儿地爬起,蹒跚着来到床边,然后裹起被子将自己牢牢掩住。
午后。李妈妈来到阿嫣的房间。见她仍在睡觉,也不恼。
她显得心情极好:“姑娘。妈妈我呀帮你看了黄历。过两天啊便是满月之日,不如咱们就定那天如何?”
阿嫣闭着眼睛,不管不顾。
李妈妈继续说道:“哎,我知道你醒着呢。妈妈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按规矩,这几****去与你春桃姐学支舞,到那日是要跳给客人们看的。妈妈告诉你啊,咱们院儿里,这勾人的本事,就属春桃最厉害了。你得跟她好好学学!”
李妈妈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见阿嫣还是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珠子也不动动。便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巴掌刷过去,指着她骂道:“死丫头!别给脸不要脸!到那日,你最好给我跳好了!若是砸了我们院里的招牌,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说着便摔门而出。
阿嫣木着脸,睁开眼睛,惨然一笑。暗道,既然心中早有主意,这跳不跳的就随了这女人吧。
然后她穿好衣服,随意绑了头发,拖着手链脚链去见了那个传言中很美很媚的春桃姑娘。
李妈妈作为在皇城琚鸢顶级的妓馆丽春院里摸爬滚打的人物,自然是更懂得如何给男人找乐子了。她这怀春院可以说便是那丽春院的一个小型翻版。后院有专门给姑娘们排练舞蹈的地方。据说,怀春院每个月的月圆之日都会为客人们奉上新编排的舞蹈。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可以文雅可以放荡,时而秀丽时而妩媚。因而,几乎每晚,怀春院都是一副歌舞升平的热闹场景。
阿嫣走进舞室。原是想悄悄静静的。可无奈走动间那锁链相碰的声音实在清脆锐利。听到响声,许多人皆听了下来,转头看她。
阿嫣有些歉意,声音弱弱地问道:“请问,春桃姐姐在吗?”
“何事?”片刻后,有个声音懒懒地应道。
阿嫣循声望向来人,妆容精致,眉眼上挑,媚态横生。一身艳色长裙斜斜地穿在身上,露出白色的里衣和半个香肩。
“妈妈叫我来与你学舞。”
那春桃直直地望着她,将她从头看到尾:“你且过来吧。”
阿嫣听顺地上前,就听那女子道:“我素日忙,没什么时间教你的。你便在一旁看着罢。自己领悟便是。”
阿嫣应了一声。那女子便不管她,自顾自的又开始起舞了。
阿嫣在一旁挑了个位子坐下,然后拖着腮,仰头静静地看着。
初夜竞拍的前一天,李妈妈来问她舞学得如何。
阿嫣淡淡地答道:“妈妈放心。”
李妈妈见她终于愿意回应自己,以为她是想通了,不觉心中开怀。当即吩咐让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阿嫣。
第二日晚。
早在几天之前,李妈妈就已经大肆的宣扬过今夜会有鲜货,不用交很多钱就可以欣赏到新妓子的初场歌舞,因而不管是有钱的没钱的都一窝蜂地被吸引进来。
天还未全黑下来,场子里便已经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了。
李妈妈穿着艳红的衣裳,肥硕的身体游鱼般自在地穿行在人群中,忙前忙后地招待。
前场热闹非凡,后台却安静地紧。阿嫣屏退了所有的人,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她静静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心中茫茫然地不知在想什么。
她的眼,因一次逃亡中滚落山崖,头部磕到硬物,醒来后便看不清东西。诸物在她眼中都只能勉强看到大致轮廓罢了。
可是她,谁也没有告诉。她掩饰地很好,连李妈妈都不曾察觉。
之所以撑到现在,不过是想要完成一个奇妙的想法而已。
那是一件她突然间忆起、急切想要做的事情。
阿嫣微微翘起唇角,手指慢慢地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