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再次醒来,已是深夜。四周静谧安宁,除了偶尔从外间传来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竟连任何杂音都没有。她懒懒的闭着眼,浑身仍是酸痛得厉害。倘若可以,便让她一直躺着也好……
她这厢正美滋滋地想着,不妨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极轻柔地拉过她的手,之后像是引到了那人的身上。透过手背,可以听见平稳而有力的心跳。阿嫣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便想要挣开。
那人却在她做出动作之前开了口,“是我不好。”
他只道了这一句,便仓促的停下来。似乎是突然对自己感到不满,很是懊恼地喘了口气,低下头独自气闷着。以至于那只握住她的手也微微加了力道。
“是我不对。”他又低低地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些自责和内疚。他捧起她的手,置在唇边轻轻地摩擦,阿嫣觉得有些痒,却也不敢随便乱动。只好静静地听他说话。“是我无能。我自以为令你安全的方式在你来说却是至深的灾祸。我自以为早已顾虑周全却忽略事事皆有其变数。我自以为无论何时都能护你平安却不料竟是高估了自己……你如今这一身的伤,尽数都是我之过失。那些加诸在你身体上的疼痛,我若能替你受了该多好……我其实…可是,你又会否明白?阿嫣。”
阿嫣的手突地一动,她慢慢睁开眼,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他以前…以前也曾唤过她的名字,只不过还是喊“姐姐”偏多。她听之过耳,从未在意。但是…为何,为何方才,当他的唇反复摩擦着她手背的时候,当他发出那一阵气恼的叹息,当他哀伤而已安静的叫唤她的名字的时候,她竟觉得心脏猛然一缩,整个身体从四肢开始便快速酥热起来,可除了四肢之外,身体其他的地方却没有更大的反应,相反竟是慢慢冷了起来。
如同分裂一般。手脚因为那样的话而激动愉悦,可内里却冷漠宁静。她认认真真地看他,不发一言。
君司若见她醒来自是高兴,可并不明白她为何一脸奇怪的神色。以为她哪里出了状况,忙凑近一些问道:“怎么了姐姐?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阿嫣摇摇头,之后咬了咬下唇,翻了个身。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太过思念,所以当他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才会惶恐无措至此。又或许是…因为害怕。害怕他只是随意的叫唤,害怕他没有跟自己一样的念头。
怎么可能会有呢?连她自己也是那般后知后觉的……
她不由自嘲一笑,心中越发觉得哀戚。阿若他,只是拿她做姐姐罢了。他有许多事要做,有许多人要交往,而那些人她是没有资格同他们说话的。她无法为他谋划什么,也无法帮衬什么,甚至连那个娇蛮的戴汝双也比不上……
她从未给他带来过一件幸事……她更像是用于衬托的布景……她似乎永远也不能与他站在同一处。那是她,无法企及、无法参与甚至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他的人生。
错过了那次地牢的告白,她便再也没有勇气了。索性还是隐瞒下去罢。以姐姐的身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对于她来说,也足够满足了。
她这样想着,君司若已经出了一次帐又回来了。手中提着医药箱,脱了鞋,走到正对她的方向。“姐姐,阿若为你上药。”说罢便伸手去解她的腰带。
她犹自处于恍惚难过之中,突地感觉一凉,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是发现身上的衣物早已换掉,心中有些疑惑,又见君司若剥开她的外衣,正要去扯她剩余的衣服…她脑中一热,当即推开他的手,臊红着脸有些生气地道:“我自己来便好了…如今几时了?若是晚了,你,你便快回去歇着吧。上药什么的我会自己做。还有…我身上的衣服是几时换的?是你趁着我昏睡的时候让婢女帮我洗了身子?”
君司若起先还诧异她的举动,如今听她一番连珠炮般的问话不由挑了挑眉,很是平静淡然地回道:“姐姐此时这身自然是洗浴之后换的,至于洗浴…姐姐也知,阿若从来最不喜欢假手于人。”
阿嫣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许是太过震惊的关系,连带着说出的话也开始结结巴巴的:“你,你说什么?你是说…你,是说……我…我…洗……你”她撑红了脸,脑中早已被这件事震地乱成了浆糊。伸着手,指指自己,又指指他,霎时什么想法都没了。
君司若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副羞涩、恼怒、气愤而又略显狂躁不安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内心却早已得意到不行。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医药箱内的外敷药一本正经地说道:“姐姐虽伤的不重,也多为皮外伤,但却极易留疤,有许多处的鞭伤……新伤加旧伤,有些地方姐姐也擦不到,你身体负累的厉害,还是别再为这伤多做折腾。更何况,阿若极愿意代劳的。姐姐先把衣服褪了可好?”
说罢,也不待她回答,径直朝着她的锁骨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