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玫瑰不知何时已被揉的变形,全然没有像真玫瑰般的娇嫩,反而生出一种邪佞的美。似是那日风信子口中凝血,又似是猛兽张开血口舔舐食物的舌头。
她理着思绪,想到或许,不,必是冬青门出了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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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郭城华员外府邸,两名小厮带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翩翩少年,抱着十几捆玫瑰从侧门进入。
置身在这世家门庭,吴微颜突然有了一种点秋香的冲动。虽然这里不一定会有叫秋香的丫头,但至少有位华家二小姐。
随行的两名小厮,与吴微颜热络的交谈,迅速建立起了革命友谊。
路过华府厅堂,她隐约听到一位豪迈大笑的人说道:“原老先生见外了,明日越王爷接小女进京,你我几代世交,小女大婚和中秋游园可莫要推脱啊!”
她一时摸不清华府的中秋联欢活动。用胳膊肘戳了戳瘦高个的华全,状似随口地问:“中秋不过小节,为何要办的隆重?”
瘦高个的华全却底气十足地仰头,嘿嘿一笑道:“吴大哥有所不知,往年中秋,不过是我们这些下人放放假,办个赏月会。今年啊,可真真不同。”
吴微颜问道:“哦?还有更喜庆的事?”
华全反问她道:“吴兄弟可知这人生四大喜事?”
吴微颜思索些许,据说这华员外是著名的妻管严,没纳小妾。就连子嗣,也仅先后一儿一女,独子年幼夭折,遂对女儿的管教与疼爱不下男子。便道:“便是知道,那今年也未有大旱,你家就一位小姐,非中状元,娶妻妾。莫不是刚才那位原老先生游访?但这儿也并非他乡啊。”
旁边矮个的华福笑道:“哈哈,华全你这弯子绕的大了些啊,哪是娶人之妻,分明是嫁己之女。”
华全继续笑道:“咱家二小姐被选去做西梁质子的妻室,越王爷亲自接人。越王爷!那可是王爷啊!不说咱华府得弄得多隆重,至少也得体面些,万不能丢了我家老爷面子。再者说,要不是越王爷,吴大哥你这花得卖到明年去了。”
吴微颜点头称是,又向他俩恭喜了几句。
一日下来,吴微颜借着华全的关系,在下人中选了几人,将滴了玫瑰香精的纸花,一个个插在正门前的两片空地和后院里。省了洗去一身汗的工夫,向出来观赏这秋日玫瑰奇景的华员外、华夫人、华二小姐和原老先生解说玫瑰的寓意,附赠吉祥话一箩筐。
玫瑰的芳香沁满整个华府。华二小姐对纸玫瑰喜欢的紧,当即取了两支放在香闺之中。吴微颜这才认出,她就是前几日在小摊上买步摇的那位美女。
“好好好,做的不错!领赏去吧。”华员外见到这新奇事物,想那越王爷明日定会称奇,便高兴地唤了华福带吴微颜去领赏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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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华府,已到日沉时分。
吴微颜本着勤俭节约的美德,去附近小巷子里的路边摊随便填填肚子。时不时有乞丐一瘸一拐地跑来行乞,又被摊主一个个赶走。她只觉乞丐数量颇多了些。
忽而脑中灵光一现,一个主意在脑海中勾勒成型。
半碗面下肚,她被这实诚老板弄得有些噎,赶忙喝了口面汤。
这时,一主一仆两名男子走来,那主子在阴暗的巷里行走,看不清面孔,只觉他走路轻飘飘若无骨,十分柔媚的样子。那仆人侧立在光线较明的地方,仅瞧衣着,便知不是普通人家。
打量完二人,吴微颜埋首专心吃面。这面条劲道有韧性却不失滑嫩,想必摊主揉面醒面用了心,花一番功夫,手法老道,看来也并非临时做这一行。第一口面香清淡,第二口麦香冲击,第三口肉香交杂,第四口回味无穷。这般技艺,就是吴微颜考了厨师执照的妈妈,也难与之相比。
摊上的人渐渐少了,反应迟钝的面老板也发现,这往日的饭点,自从主仆二人来了之后,就只有出的客,没有进的人了。
吴微颜发觉不对,果断放弃留在碗底的大块牛肉,在桌上撂下几文钱,笑着对那面摊摊主说道:“老板,您这手艺可真是一绝。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以后到小生我新开的店里,指导指导厨子,放心,酬金您定。”面摊摊主一听这话,挤着没多少肉的脸笑,连声道好。他在这小地方摆路边摊,来吃的人不少,说他面好的人也不少,可从来没有请她去做人师傅而且“酬金自定”的贵人。且不说运气好了才勉强找个阴凉地摆摊,就是三天两头的小混混收取“孝敬”也让他吃不消,或许这白面书生能庇护他好好做生意。
服饰华丽的一主一仆,正优雅地挑着面吃,状似并不在意周身人的行事。一人路过那桌,玫瑰花参杂淡淡兰花的香气,随那人愈近、愈远。那主子停住筷子,原本柔和的嗓音突然喝道:“站住。”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凝滞。
那人在昏暗的巷道中转身,问道:“公子,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