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墙开始波动,原本向四周散开的波澜,都向那出凹陷涌来,凹陷处镶着的晶石连着吴微颜的脖颈,将她的整个人拽来拽去。在她还未反应过来该如何做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失去支撑,摔了下去。
她感觉自己摔得并不是很高,但凉风嗖嗖刮过头皮,吹得她心里瘆的慌。
她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幽暗深黑。
胳膊不痛,还能动。吴微颜撑起身,眼中焦距渐明,她看清了那幽深黑暗是什么。却实实倒吸了口气,连忙向后蹭了几步,才起身后退,远离了那片幽深黑暗。
她的前面,深黑之处,竟是悬崖。
悬崖深不见底,崖壁寸草不生,对面被浓重的云雾环绕,看不清是否有路,是否有人家。
而她方才正摔在崖边,向前一寸便是死亡。
吴微颜正在为刚刚没摔下去而庆幸,身后却传来了笛声,那笛声婉转悠然,愉悦灵动。
待她转过身,看见漫山遍野的薰衣草田里不见人踪之时,笛声却忽然变调,凄婉悲凉,哀转九绝。
她提着裙摆,迈开步子,跨过一丛丛雪青薰衣草,循声而去。
她宽大的宝蓝色水袖和浅淡的孺裙,被薰衣草扶起,随着她的步子,随着那哀婉笛声的节拍,缓缓挪移。薰衣草本无香,而今却染上了她清新淡雅的花香。
她听着那笛声,心中莫名一阵抽搐,未若撕裂,沓似萧然。像是美好的开局,苦多的结局,而那调子又是一转,竟是空旷幽远,含着些许活泛,杂着些许自然,依旧消不掉的,是那徐徐悲切。是看破红尘的超然于物外,是渡过世事的古朴且清明。
曲调未终,笛声戛然。
若这笛声是场话剧,那便是少了谢幕一局。
她正被这笛声沁润着,兀然而止,停了脚步,不免扫兴。
一阵山风吹过,薰衣草柔顺地弯了腰。
不远的花田处,雪青的海洋上,飘起了几缕黑色的发丝。
她心中一惊,蹲下身,将自己掩藏在花海里,薰衣草在她眼前晃荡,搔着她的眼睫。她挡住眼前的花,揉了揉眼角。
再睁眼向刚刚那声源处望去。透过薰衣草绿中夹紫的缝隙,她看见一支缠绕着紫花的白色骨笛。
骨笛慢慢从左转向右,随后转了回来。
吴微颜探出头,脑袋随着那根骨笛的动作,向左偏转,又偏向右去。
突然,那根骨笛飞了出去,凌空打着旋儿,落到另一边的紫色海洋里。吴微颜不自觉站起身来,向骨笛被扔的地方上前两步,却又突然顿住。
她缓缓侧头,向刚才骨笛伸出的地方望去。
雪青色的薰衣草花海中,一人乌发齐齐披落于后背,深紫华服,高领束起,领边镶着金丝。肩部和腰上束带,都是浅淡的紫色,袖口和袍角卷着莲青波纹。
他偏曲一腿,在花海之中,在天地之间,仰着头,目光涣散地望着高远天空渐次入夜。吴微颜顺着他的目光抬头,见青蓝暗淡的苍穹,仅缀着一颗闪着白色光点的星晨。不知何时,她卧蚕眼下的远山眉疑惑地蹙起。
她收回远望的目光,却见他偏着头,深深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