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城外,云希换了一身简单的劲装,罗兰紫的色泽与这夜渐渐融合。这个方位,看得清那逐渐熄灭的大火,喧闹的夜市,交头接耳的百姓们。
云希的面上带着清浅的笑容,有些期待又有些晦暗。这是她十几年来,在兰城逗留最久的一次,不知下次若是能来,会不会如她所愿,焕然一新呢?
“主子,何时启程?沂源村的翁老已经都准备妥当了。”玉笙楼的二十四使,除了安插在闵申的,还有被云希遣走的总领玉冥,剩下的十八使都被玉宴召集来,跟在了云希身边。
沂源村……这个地方需要暂时人去楼空了。
云雾面具内的眼眸轻轻垂下,复又睁开,清亮坚毅。“走吧!”
不知乾一留在宫里做了什么,还有……还未来得及道别的迪煜。
后会有期!
而兰城内的某处,乾一负手而立,全然不是在赫兰皇宫的随性顽劣姿态,有着上位者的贵气凛然。不是玩世不恭的风流少年,而是运筹帷幄的霸气王者。
“殿下,未来太子妃刚才离开兰城了。”
乾一听着下属对于云希的称呼,很是满意,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微上扬,“很好。派些人手驻扎在兰城外,任何异动,跟上去!”
“殿下是担心……”赫兰很快会察觉,暗中派杀手。
乾一不答话,周身忽然变冷的气息,已经证明他如今心情很不好。
前来禀报的下属很识趣的应了声,变下去安排了。对于这位未来太子妃,殿下很是重视,自然疏忽不得。
“绝杀!”
“属下在!”朦胧的黑影立现,像是训练有素的地狱军团统领一般,静静等着主人的吩咐。
“本殿命你立刻调派人手跟着那位云希郡主!兰城任何一方势力,若是对她生命有威胁,杀无赦!”
云希如今的处境,他不放心,越多人保证她安全,他才能减少一些内疚,减少一些不能亲自跟在她身边的无力感。
黑影对于乾一的命令无条件服从,对于这个主人,虽然不到一年,可他的能力、魄力,早已让人折服。
…
皇宫,御书房。
“这么多年,手下养的难道都是一群废物?!当初,朕就不赞同你如此做,你偏要一意孤行。那贱丫头跟她娘一样,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何必给她脸!现在好了,明日还不知天下会传出什么谣言!没想到朕与你的颜面,竟然要被那贱丫头给毁了!”
赫兰皇此刻气急败坏,对着站在面前的人一顿数落。
迪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若一座雕像,只有那筋骨分明的指节,显露出他此刻的怒气跟森然。可面对赫兰皇,还是得压着情绪,“父皇,儿臣错了!”
人生再重来一次,也不会理所当然,也不会只有自己才有资格执棋。
可……
比起前世那么容易得到,害他鲁莽毁的早了。今世完全不一样的她,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赫兰皇有些怔愣,这个儿子可是从来都很有主意,也不会说一句自己错了。
“你……”
迪威抬起头,对着赫兰皇道,“父皇放心,儿臣自有安排。脸面也好,名声也罢,不过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顷刻之间的事儿。”
赫兰皇观察着迪威的神色,方才的隐忍怒气彷佛是错觉。心中自是暗暗感叹,看来自己越老越沉不气了,威儿能如此短时间便能收敛情绪,倒也不枉他这些年苦心。待到事情了结,江山交与威儿,自己也能放心了。
“罢了!父皇知道你的能耐,父皇手里的人,你若需要便拿去用。”
迪威颔首,略微思索了片刻,下了决心道,“梁王虽然忠心,可站在我们一方也是有渊源的。人心难测,更何况那日想要给他下无魂蛊,却功亏一篑。濮阳城是如今好不容易又下进去的一枚棋子,要想坚定梁王的心,就要有所动作。”
赫兰皇自然知晓,只道,“你师傅一直希望你能娶了梁淑仪,梁王对于这个女儿也是有所顾念的。可你不论没回来之前还是回来之后,都无意先许婚约于她,如今?”
“有所牺牲才能有所得。况且她对于我而言,也是有用的。”迪威道出的话,不带丝毫感情,只是在清醒的陈述利弊。
“父皇且露个信息给梁王府的老太君,等到合适的时间,全凭父皇安排吧!如今儿臣是威王,不影响什么。儿臣先行离去安排一番,父皇早些歇着吧!”
他相信在那之前,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凤格的格位,他会留给那不知好歹的贱人!待助他完成大业,她的命运也不会跟上一世相差太多!
就在这沉静的黑夜中,一抹身影从皇宫暗道迅速离开,往皇家寺庙的方向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消息便传进了太后的祥云殿中。
“欲望的驱使,宿命的安排,因果报应啊!只是,可怜了这天下百姓……”一声叹息,似乎阅尽了千帆。
“祖母即已知晓前路如何,叹息又有何用?自古以来,人性使然,欲望不灭。若有碰撞,必定会伤。”迪煜站在窗前,在月光下,光华潋滟,却透着淡淡的忧伤与落寞。
只是想到某人的时候,浑身才添了生气,如云端之上的仙人,不可方物。
“不过祖母放心,方才孙儿得到消息,似乎是有故人辗转送了一样东西给她,想必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以她的心性,她一定会将损伤降到最低,孙儿也会暗中帮助的。”
“故人?”
“孙儿能猜到。应该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少爷。”迪煜的声音很轻,他之所以注意到还是因为乾一的反应。以他的了解,加上那样东西的出处,云希身边会信任的人不多,与她有渊源的也不过尔尔,自然好推断。
“镇国将军府……可惜了……”太后听着迪煜的话,彷佛只要是这个孙儿在身边,她便不再忧心了。只是提到镇国将军府,还是不免叹息。
那位二公子祁子渊她自是知晓。祁宏刚直不阿,当得起镇国将军之名。祁子恒心性难驯,心思不纯。只有这个祁子渊看着倒是不错。可惜如今却背着弑父之名,不知所踪……
迪煜笑了笑,“祖母怕是对此事听闻之后,并不上心。”
“祖母只对关于你的事儿上心,天下之大,如何能事事都查……”太后倒也不否认,即便她觉着蹊跷,也无心管。镇国将军府的人,有自己的活法与命运。
“看来祖母与孙儿欠了云希日后一个人情了,祖母焉知这位二少爷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迪煜的语气波澜不惊,平平淡淡,想到云希的一举一动,却不知是欣喜还是淡淡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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