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村长带着齐家大小共十四口人来了。
除了齐韦的直系亲人之外，还有几个外系的亲属。比如齐韦妻子的家人，等等。
十四个人，整整做了三辆大车。
村长三人看到赵天柱之后，连忙上前叩拜。
“主人，我们离开的时候，发现从下县方向有队伍行进，想必是已经知道了齐壮士。”
村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齐韦，毕竟他们之间的联系除了齐韦和赵天柱并肩作战过，就只有少年一家人。甚至在此之前，齐韦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有赵天柱这个人。
对勇士最好的称呼，摸过于称之为壮士。
能为友报仇，不惜身陷险境的人，可称壮哉。壮士，壮士……也就是壮哉之士。
至少村长是这么理解。
赵天柱心道：反应好快！这可不是官府中人的反应。对了，撤离下县的时候，有人高喊慕容九爷死了，慕容九爷是谁？
“嫂嫂，你可知道，谁是慕容九爷？我是说在下县县，谁能当得起慕容九爷？”
刘氏一怔，手指地上已经成了肉酱的慕容永首级道：“叔叔，那慕容九爷就是这慕容永。”
来头似乎确实不小啊！
“嫂嫂，可知道慕容九爷家中有什么人吗？我是说，他可有什么了不得的亲戚？”
“这倒是没听说过。只听说他当过富春长，还是靠家中的钱物买来。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富春长当不下去了，就举家来到了下县。哦，他好像有个叔叔！”刘氏扭头看着少年的妹妹说：“妹妹，我记得你哥哥曾说过，慕容贼有个叔叔？”
“恩，是说过，好像是叫什么慕容大目。这名字听上去很有特点，所以我记得清楚。”
慕容大目，很陌生的名字啊！
赵天柱在思忖，另一边齐韦也把情况和家人说明。
刚开始的时候，一家大小都在埋怨齐韦行事太冲动，连累了一家大小。可听到后来，特别是得知了赵天柱的身世之后，所有人都改了口，连称齐韦这事做的很好。
开玩笑，齐家上述八代没出过大人物，可能最大的官儿，也就是他们所在村庄的村长。、司隶校尉的公子，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官儿啊，肯定小不了。
齐韦对此没有反应，可不代表齐家其他的人没反应。
七嘴八舌的打听一阵，最后还是齐韦的哥哥齐偱开口说：“二弟，我想见见将军。”
齐偱行动不便，齐韦就抱着他来到了赵天柱的面前。
“兄弟，这是我哥哥！”
赵天柱神色一肃，非常恭敬的拱手道：“见过兄长！”
只这一个动作，就感动了齐偱。赵天柱是什么人？享有两千石俸禄，是什么官职？齐偱可是见过世面，也知道那是将军之下最大的军职。
这种人物岂是他们这等草民所能见过？
如今大人物的公子给他行礼，让齐偱顿感受宠若惊，对赵天柱的好感噌噌的增长。
有道是，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齐韦长得很吓人，可齐偱却是相貌堂堂。他询问了两句之后，对齐韦说：“兄弟，难得董公子平易近人，对我等草民更是情深意重。他说的不错，你惹出这事情，豫州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倒不如和董公子一同去凉州，哪怕做个镇守边关的小卒，也能随了你建立功业的心愿……恩，我看就依董公子所言，我们去矿场。”
“哥哥既然说了，小弟焉敢不从！”
当下，有人过来套上车马，由村长带人在前面开路，村长带十人居中保护一干老弱妇孺。赵天柱和齐韦，则带着十名巨魔士，在后面压阵，缓缓的从树林中驶出。
此时，天已晌午。
第一个目的地是下颌。
赵天柱知道，徐子清一定还在下颌等待。如今惹了祸事，恐怕只能再带着徐子清到处奔波。
不过赵天柱倒不希望徐子清现在就跟随自己，因为现在自己还没有能保护他的能力，还是让他去爷爷那里比较好，再前不久，让宁国国主头疼且不属于他的两个军队，一个较小的就是赵天柱带队的，另外个则是赵天柱的爷爷带领的队伍，在前不久他爷爷成功联系到了赵天柱，且让他们在宁海关郊外的奇峰山脉的长寿村汇合。爷爷还活着，而且居然还带领了数十万的部队，这岂能让赵天柱不开心，爷爷不但活着，而且还活的很滋润，但却也有很多的疑惑，他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爷爷。
不过还是那句话，凡事总要去尝试一下。如果成功了，赵天柱的声望可就不是提升一两个层次那么简单。徐子清何人？那是当世大儒！若能成功，赵天柱怎么也能从寒门的地位提升为准世族。地位提升了，想必将来也不会再乱来了。
想法很傻很天真，可赵天柱愿意尝试一番。
从下县到下颌，赵天柱用了一天一夜。从下颌回下县，却足足耗费了五天的功夫。
没办法，人增加了，而且都是老弱妇孺。事儿多，且很繁琐，只能慢慢的前进。
特别是齐韦的妻子还怀了身孕，行路更是要小心。
赵天柱干脆让齐韦的妻子呆在刘家老小的车辆上。至少，两个母亲照顾，总有经验。
匀出了五匹马，牛刚和齐家三兄弟都兴高采烈的骑在上面。
齐韦这才敲敲的询问：“兄弟，你在马鞍下面放的那玩意儿叫什么？似乎很管用啊！”
“是吗？”
“当然喽……我觉得，有了这玩意儿，在马上作战可方便多了，至少能让我增三成力。”
“哥哥，这是我私底下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哥哥觉得好就行，但还请别声张。”
“那自然，那自然……”
齐韦的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转，“兄弟，甚时候，咱俩比一比？”
“比？比什么？”
“当然是比武……我看兄弟你的武艺不差，那千人斩可真有份量。嘿嘿，心痒，想过过招。你也想必能看得出来，自从我兄长受伤以来，就一直没人和我交手。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对手，我怎能放过？再说了，你现在才二十四岁，就有如此勇武，等你长大了……我才不和你比试。”
这小子傻吗？
赵天柱不由得认真的看了齐韦一眼，这小子，别是扮猪吃老虎吧。
“等到了老家，我一定和哥哥比个痛快。我那里有个很大的校武场，还有几个手下，也都不算太差。哥哥若想和人比试，找到我，嘿嘿，那可算是找对了人！”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齐韦乐得合不拢嘴，对于武人而言，能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一辈子的幸事。
已经进入了十一月，豫州下起了雪，很大。
看到这满天飘扬的雪花，赵天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低沉起来。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
偶尔停车休息的时候，他总是牵着象龙，一个人站在雪地上发呆。
齐韦等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向村长打听，“铁兄弟，董公子这是怎么了？”
村长也是神色悲戚，轻声道：“去年的这个时候，主人和他爷爷失散了。
“啊？赵兄弟那么厉害，爷爷怎会被金兵害失散？他没有报仇吗？”
“主公想报仇，可是却报不得！”
村长把去年此时在金城的遭遇说了一遍，虽不是很详细，但也颇为动听。被赵天柱爷俩的深厚感情所感动，他突然拉住了齐韦说：“我一直因为自己不能行走而自哀自怨，可现在看来，我又何其幸运？至少，你我一家人都在一起。好似赵公子这样，实在是，实在是……”
齐偱连说了好几个实在是，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齐韦一拍腿，大声道：“我齐韦在此发誓，他日定随赵兄弟踏平金国，报仇雪恨。”
村长微微一笑，“那主人一定会非常开心。”
隐隐之间，齐家老小和赵天柱的距离，又被拉近了些。
大雪封路，行路很艰难。
到达下颌的时候，一行人都是人困马乏。
赵天柱让村长带着齐家老小和刘氏一家在下颌的客栈中休息。他和齐韦，来到了徐子清府上。
乍见齐韦，可真的是把徐子清吓了一跳。
幸好也见过世面，而徐子清的学养更是高深，故而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落座之后，有家仆送来了温酒。齐韦嗜酒如命，自然很畅快的喝了起来。赵天柱却神色严肃的把前往下县前前后后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然后看着徐子清在那里沉思。
红下巴在一旁倾听，开口道：“主公，金兵和官府勾结，早已经不是一件秘密的事情。这应该是金兵在前些年早已将密谋好了的，只不过借这次机会，他们要反了。”
看起来，这红下巴是真心臣服。
赵天柱有个好处，他不信任你的时候，怎么做都是破绽。可如果他相信了你，就会立刻道歉，并委以信任。
当下起身，朝红下巴深施一礼：“黄先生，柱子此前不信任你，非是你出身贫寒，而是因为你委身金兵。如今国家正值危急存亡之秋，我等鄙夫寒士，应为国效力。哪怕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枉来人世一遭。自乱家门，可谓雪上加霜，置我家国、百姓与何地？”
这话说的很直白，若按照名士的角度，一个字：俗！两个字：很俗！
但徐子清却瞪大了眼睛，齐韦停住了饮酒。红下巴更是匍匐到赵天柱身前，放声大哭说：“红下巴自幼家贫，故而心生不满。今聆听先生教诲，更有主公仗义斥责。红下巴非草木，安能不辨忠奸。愿效死命于主公麾下，他日若有违背誓言，天可诛之，地可灭之，人人可杀之。”
徐子清非常快活的捋着胡须，连连点头：“贤侄，只今日一言，子清如醍醐灌顶，当真是爽快，浮一大白……哈哈哈！不错，想我等士大夫，世代受朝廷恩齐，如今国难当前，却还在内斗不休。倒不如你这小子能看的清楚，子清是惭愧，惭愧！”
赵天柱扶起了红下巴，“好了，过去的事情，就当作是放了个屁，没有了。从今以后，你红下巴是我赵天柱的红下巴，而不是金兵的红下巴。红下巴，柱子还想请教一些事情。”
“属下知无不言。”
“那金兵往日，是如何敛财？”
红下巴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赵天柱的意思。他沉吟片刻后说：“主公，据劭所知，金兵往日敛财，大都是贩卖私盐，走私武器，还有是从反贼手中获得。虽偶尔会在边塞袭击一些城镇，倒也不是很过分。只是这一次，他们的手段过于暴烈。”
徐子清的手一颤，一根胡子给揪了下来。
但他并不觉得疼痛：“红下巴，你的意思是说……”
“若属下猜测没有错误的话，只怕金贼谋宁国已久，此事离大金爆发全线战争已久不远了。我想金贼，怕是要全面攻击大宁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