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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陈年旧梦(夜太美)

转眼就到了盛夏时节,大暑还没来,天,却已经闷热的让人无法安睡,刘婶前两天带着大妞和二憨回娘家避暑去了,只剩下每天早出晚归的赵四和百无聊赖的淘淘。家里已经几天没有烧灶,赵四在门口临时堆了个石窝用来烧水、蒸地瓜。炕是凉的,可惜低矮的泥巴屋里没有一丝凉风吹过,蚊子在周围不停的叫嚣,赵四在木匠铺忙了一天,早已进入了梦乡。淘淘实在睡不着,只好坐在门槛上发呆。

月光下,走来两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淘淘,是你不?”赵梁轻声问道。显然哥俩已经看见了坐在门口的淘淘。

“你们俩这么晚了不睡觉跑出来干啥?”淘淘没想到这哥俩大半夜还在外面瞎溜达。

“睡不着吧?我俩也睡不着,走,带你去看个奇景。”两人已经走到了淘淘近前,月光映衬下,两人光溜的膀子发出油亮的光。

跟着哥俩走了不大会,便是走回了赵家兄弟家,想来,这哥俩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别跟我说大半夜的去水潭!”淘淘警觉的问道。自打上次去潭里洗过澡之后,又去过几回,当然,还是当大澡堂子用。不过都是白天去,而且那潭总让淘淘觉得有些阴森吓人,自己又不会水,每次都只敢在潭边洗洗澡。至于赵梁,胆子比他还小,也只敢在潭边跟自己嬉闹。可赵栋是个奇才,他水性极好,只不过每次下去他都只是往水下扎,想从潭底找到点什么,却始终没有游到过潭底。

“必须的啊,淘淘你果然聪明。”赵梁夸赞道。

“白天起点风都吓人的要死,晚上不吓死人啊!我不去,我宁愿坐家看月亮。”已经走到兄弟俩家大门口的淘淘停住了脚步,其实他很怕黑,但他更怕水。

“熊样!”赵梁戏虐的看看淘淘继续说道:“哥,你看我就说他胆子比我小吧,你还不信!”

“淘淘,你真的不去?听说你是北方来的,肯定是没见过这景的,不过,就在我们赵家村,见过这种奇景的人都不多,错过了,不知道下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喽。”赵栋并不着急,只是略带惋惜的看着淘淘。

“奇景?到底多奇?那,你别走那么快,看看就回来。”淘淘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虽然害怕,毕竟这两兄弟真诚的很,再说只是去看看,不下潭,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实在不行,跑呗。

“哈哈哈,赵老二,你明天的芝麻糖归我了。”忽然却是话锋一转,赵栋开心的往前走去,留下一脸肉疼的赵梁和刚刚反应过来的淘淘。

“你们哥俩拿我打赌来的。该,输了吧。”淘淘赶紧跟上赵栋的脚步。

“没事,你就听我哥说吧,有我娘罩着,他不敢抢,到时候一到手我就一把塞嘴里。”显然,他只是有些懊恼自己赌输了结果,并不担心芝麻糖的事。

还是熟悉的路线,皎洁的月光下,三个黑影在墙边小径上蹑手捏脚的走着。今天的夜,一切都安静的很,进了竹林,连蝉叫的声音都消失掉了,不过居然没有白天来时那么吓人,想来是因为今夜无风的原因。淘淘说道“你家后院挺凉快啊”虽然没有风,但因该是竹林密布常年笼住了水汽,这后院居然透着一丝凉爽。

“恩,不过我也头一回晚上来,平时夏天都只是在后院晒谷场支个竹床睡觉,凉快的很,而且蚊虫也特少。”赵梁对自家这个天然的空调很是满意。

“就是阴气太重。”走在最前头的赵栋却是随口插了一句。

顿时赵梁和淘淘的脸上一阵青白之色,这话说的,太不合时宜!没人接话,三人便是陷入了沉默,赵梁脚步跟的更紧,几乎就要贴到赵栋的后背上。

没人看到走在前头的赵栋一脸的坏笑,坑后面这俩娃,成了他人生一大乐趣。

照旧的拐过那道最大的弯,眼前却是忽的一亮。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只是齐齐的站成一排看着眼前的奇异景象。

过了许久,赵栋开口问道:“好看吗?”

“好看!”两人齐齐点头。

“可惜这景致不常见,我也就第二回看见,上一次还是三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赵栋跟他爹背了几天书,倒还学的有模有样起来。

眼前的景色,更像是一场幻境:月亮的倒影在潭中清丽明媚,潭面如镜,没有一丝波澜,一道道莹莹绿光如流动的缎带般盘旋在水潭周围,形成一个几乎串联起来的浮环,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冲着潭中的月亮飞过去,飞到近前,却又像是遇到什么阻力般,只能在周围游荡,最终是越聚越多,笼成一道道荧绿色的光,照亮了潭水。光明让更多的荧光小点从草丛中,竹林里,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一些甚至就从几人身前飘过,不急不缓,奔着水潭飘去。

“好多萤火虫啊!哥,怎么会有这么多萤火虫?”赵梁问道。在他们这个地方,萤火虫,并不少见,少见的是这么多萤火虫聚集在一起,这得成千上万只。

“虫子都喜欢光,萤火虫也不例外,今晚上没有风,肯定是萤火虫最多的时候,而且你忘了?咱家这潭,水是热的。”赵栋继续分析道“不过平时只要外面刮一点风,咱这后院就冷飕飕的,也不适合萤火虫这种只喜欢温暖的虫子,今天就不一样,没有风,却有明月,所以我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是他上次看过这奇景之后分析很久得出的结果,当然主要是他老爹告诉他的。

“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萤火虫,要是能带回家就好了!”淘淘眼冒精光的看着无处不在的萤火虫。婶婶家里用的是煤油灯,他还是更喜欢以前自己家里的那种一到晚上就光亮无比的灯,可惜婶婶家没有。

“它们活不了太久,而且,它们也没打算活太久,你没见过飞蛾扑火吗?”赵栋看出了淘淘的想法,他曾经也有过和淘淘一样的想法,捉过许多放在玻璃瓶里,却发现每次早上醒来能活着的所剩无几,而且即使活着的,也活不过第二天。从那之后,他再没捉过萤火虫:既然活不久,就让它们自由的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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