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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卡夫卡 布拉格(15)

马克斯布洛德曾是一个颇有天赋的小说家,他促成了卡夫卡的巨大声誉,然而今天人们对他的评价并不高。人们对待他的态度有时似乎过于无情,对他的批评主要有两点:第一点是他坚持认为卡夫卡宗教信仰如果算不上圣洁,至少也可以说是虔诚的;第二点是卡夫卡死后,他为编辑出版卡夫卡遗稿所做的工作存在缺陷。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在卡夫卡生前,他在文学创作上帮助了卡夫卡,而这对一个作家来说是必要的,他还两次保护卡夫卡的手稿免遭破坏:一次是在1939年,为了避开德国纳粹,他带着卡夫卡未曾出版的手稿逃到以色列避难;另一次是在20世纪50年代末,他保护这批手稿,使它们免受中东国家政治骚乱的破坏。最终,1961年,卡夫卡的手稿被送往牛津大学,直到今天,它们依然收藏在牛津大学图书馆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卡夫卡在遗嘱中要求布洛德毁掉自己生前未发表的全部作品,布洛德背叛了前者的遗嘱,把这些作品公诸于世,从而为世人挽救了三部卓越的长篇小说,以及大量短篇小说、信件和日记。

在布洛德的记忆中,大学二年级的卡夫卡外表"极不显眼--他经常穿的深蓝色衣服,得体合身,像他本人一样不引人注目"。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卡夫卡长大成人后的形象。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个瘦高个儿,头发乌黑,身材匀称,衣着整洁朴素,他的性格沉默、羞涩,具有一种优雅而彬彬有礼的风度。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深色(人们在描述它们时最常用到的一个形容词是"深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令人联想到它的主人那未曾说出的深刻思想。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人们往往忽略了这双眼睛的颜色。在那些和卡夫卡有过接触的人公开发表的回忆文章中,他的眼睛有时被说成是灰蓝色,有时是灰色,有时是黑色,有时则是棕色。尽管其中大多数人都说卡夫卡的眼睛呈灰色并略显蓝色,但是卡夫卡最后的恋人多拉迪阿曼特却说卡夫卡的眼睛是棕色的,我们当然不能无视这一点。据多拉回忆:

无论他在讲话还是在倾听时,他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特征就是那双大大的,有时甚至瞪得圆圆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是恐惧(有人曾这样说过),而更像是惊讶。他的眼睛是棕色的,眼神羞涩。当他说话时,它们就被点亮了……他并不总是调皮地挖苦别人--仿佛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一样。但他决不是正经待板的人……他的手腕非常纤细,手指颀长、精致,当他讲故事时,这些手指就比划起来……卡夫卡总是兴高采烈。

瑞士作家弗莱德波兰斯在1921年同卡夫卡见过面,在他看来,"任何一张照片都不能表现卡夫卡身上那种并不张扬的魅力。他个子很高,体形优美,一头黑发,衣着极为考究;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非常整洁。我记得,在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有一双深色的眼睛流露出笑意,我想我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金子般的闪光。在谈话时,他那原本毫无生气的嗓音变得越来越富有活力,变得温暖、悦耳、动人。

据卡夫卡的一位同事回忆,卡夫卡"长着乌黑、有光泽的头发,有一双深色的眼睛,走路很快"。另一位同事回忆,卡夫卡有乌黑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睛。由于他的身体瘦弱多病,并且常常心不在焉,他给人留下了羞涩而沉默的印象……他的表情通常十分严肃,眼睛炯炯有神。与卡夫卡熟识的古斯塔夫亚诺赫是《卡夫卡对话录》(1953年出版)的作者,今天人们普遍认为他在书中所写的内容与事实不符。尽管如此,他在书中对卡夫卡的描述也值得我们参考。亚诺赫写道,卡夫卡有黑色的眉毛和棕色的脸庞,表情生动,他有一双"瘦骨嶙峋的小手"和"灰色的闪闪发亮的大眼睛",他喜欢做手势,同时又有所节制。卡夫卡应该同意亚诺赫的说法,他本人也曾写道:"我的手细长而瘦骨嶙峋,手指像是孩子或猿猴的手指。

这是刚上大学的卡夫卡对自己的描写,在那些后来认识他的人看来,他的外表一直带有某种孩子气。尽管他对异性充满渴望,但他的身体还没有发育成熟。在中学时,他的同学们都知道他一直排斥男孩子们之间的下流玩笑,卡夫卡也因此觉得自己有缺陷。中学毕业之前,一天傍晚,16岁的卡夫卡和父母一起到约瑟夫广场上散步,他开始向父母抱怨"我说话时露出愚蠢而自鸣得意的神色,我态度高傲、冷漠(这是假的)。我言语冷淡(这是真的),结结巴巴一如平日我同您说话时惯有的模样。"卡夫卡责怪父母没有对他讲过男女之事,结果使他对此一无所知。他说,他都是从朋友那里知道这些事情的,并且不无夸张地说,这种无知曾使他面临"巨大的危险"(然后他又表示,他对"都市少年常有的不良性行为"已经有所了解,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之一窍不通了)。他的父亲耐心地听着儿子发牢骚,然后简单明了地说他可以给年轻的弗朗兹"一些忠告,以便使他毫无危险地做这些事",他建议弗朗兹去妓院。这也许原本就是弗朗兹期望的回答,而且他很可能故意诱使父亲做出这样的回答,"这符合一个饱食终日、四体不勤、永远内省的孩子春情萌发时的心理"。但是,当他的父亲这样回答时,他却丧失了勇气,把这看成了父子间缺乏信任的具体证据--"这竟然是我从您那里得到的第一个直接的、指导我的人生教诲"--此外,这个回答是"所有可能的回答中最淫秽的一个"--这又可以看成是一个性能力正常的已婚男人对儿子的侮辱,把他连同他那不受控制的欲望"推进了淫秽的泥潭"。卡夫卡的解释可以为我们提供启发,他那挑剔、排斥的语气和对"淫秽"一词的重复使用,都反映出一个青春期男孩正常的生理需求。最后,他直到20岁生日以后才真正开始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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