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寒冬至,骊宫自是一片清冷,苑儿将一叠新衣裳放在桌上,朝一旁看着摇篮里的婴儿而出神的褒姒喊了喊:“夫人,时辰快到了!”
“来了!”褒姒回过头来,露出久违的笑意,今天她的儿子满百日,按大周的礼数,要设百日宴庆贺,以祈求孩子能够平安成长。褒姒回想起生他的时候,真是好不容易,她头一回知道,原来女人生小孩是如此的痛苦,男人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嘲笑女人的无能。褒姒的儿子名伯服,是幽王亲自取的,意为“天下诸侯顺服”,虽说伯服不是太子,可幽王待伯服远比太子要好,不过在褒姒看来,幽王这么做只是想博她一笑罢了。
照理说这寒冬的百日宴由于天气缘故,固然是有点冷清,但是幽王丝毫不懈怠,照样安排得热闹非凡,给人一派欣欣向荣的感觉,只不过这欣欣向荣耗费了多少国家资源,又有多少百姓因为苛捐杂食而苟延残喘,他幽王从未想过,他的眼里只有褒姒,他竭尽所能想让褒姒快乐,而褒姒的眼里却看不见他。褒姒自从嫁给幽王,就甚少有欢颜,可她越是不开心,幽王就越是想取悦她,越想博得她的欢笑。
今日申后没有来,听说是申侯夫人患上了不治之症,申后回申国去探望她的母亲了,不过她来不来倒是没人关心,因为在这个骊宫里,一个不会强颜欢笑又失宠的女人,是不值得别人去关注的。不过今日尹球也没有上朝,据说是身体抱恙,在家休养,想必也是回申国去了。
“恭喜褒姐姐,这是妹妹亲手祈的平安锁,愿伯服公子平安成长!”,“恭喜妹妹,这是我命人连夜从老家带来的千年首乌,妹妹整日照看伯服,可不要累坏了身子,这首乌用来补身效果极好,妹妹记得用了!”,“姐姐,这是我……”,有了子嗣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了,骊宫里平日素未与褒姒往来的众夫人、妃嫔都纷纷前来送礼,想同褒姒打好关系,只是褒姒对于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依旧是冷冰冰坐在一旁,不喜不怒,任由她们把东西放下。
“有何了不起,不就是生了个娃!”巽夫人从那边过来,她来迟了,不过她就是有意姗姗来迟,一是想看看那些妃嫔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谄媚样子,在褒姒没来之前,这些人都是每天擦破鞋底往她那边去,现在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二是想告诉褒姒,她巽夫人只是一时失宠,用不着向褒姒谄媚。不过褒姒才没想这些,她巽夫人最好不来,省得看了心烦,吓着孩子。
“哟,伯服公子长得真不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倒像个俊俏的小姑娘,妹妹,你说是吗?”巽夫人走了过去,她这一开口,准没什么好话。
“我听闻巽夫人嫁给大王三年,都没有子嗣,今日看到我家伯服,恐是母性流露,难以抑制吧?”褒姒冷冷地讽刺了她一句,没错,你可以说我褒姒,但是你没资格说我的儿子,在这骊宫,做王的女人,三年而无后简直就是罪过,幽王只是在一旁听着,什么也不说。
“巽夫人,你也该争气为大王生个孩子了!”见巽夫人说话泼辣,旁边的其他夫人也附和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你们是想讥讽我没有子嗣,我告诉你们,我只是近些年身子没调养好。看看你们,一个个就像被浸在盐坛的菜叶,满脸枯黄,生完孩子的女人果然是再也没有姣好的容颜了,你们也不懂修饰一番再出门,难道是想大王每日看见你们的面容憔悴?”巽夫人反驳道,她最怕也最恨别人说她生不出孩子了。
“可是褒姐姐依旧是那么美艳,在这宫里仍是无人能及!”不知是哪位调皮的妃嫔突然说了一句,众妃嫔都用绢布掩面偷笑。
“你们!大王,你看看,她们都欺负我!”巽夫人见皇上坐在那边,就故意过去撒娇讨喜欢。
“今日是寡人的伯服百日宴之日,寡人希望众夫人、妃嫔们能够尽兴,不要为了一些不体面的人伤了自己雅兴。”说罢便走到了褒姒那边,只留巽夫人一人气得半死,不甘心地走了。褒姒倒是没在意这些,说实话,她倒是没在意什么。